"穿长袖吧。"李龙说。
维娜开车送走李龙,回来请小玉做中饭。王医生和小刘也在这里吃饭。梦泽qíng绪稳定了,却没有胃口,见了饭菜就恶心。她勉qiáng喝了点汤,又吐出来了。王医生嘱咐梦泽午睡,她说睡不着。王医生说:"您睡不着也得躺着,您得听医生的。"
下午,王医生找梦泽谈话。"梦泽,您自己愿意戒毒吗?"
梦泽点点头。
王医生说:"这就很好。听您姨妈介绍,您是大学生。那么毒品的危害xing,就不用同您多说了。您需要明白的是,戒毒过程是非常痛苦的。您得有这个思想准备。"
梦泽又点点头。
王医生说:"首先是让您脱毒。脱毒会产生戒断症状,就是您刚才经历过的那样,有些人的反应比您更严重。总之非常痛苦。我们会用药,缓解您的痛苦。"
"可怕。"梦泽摇头说。
王医生说:"的确如此。但是,脱毒尽管痛苦,更难戒除的是人对毒品的心理依赖。也就是人们说的心瘾。身瘾易戒,心瘾难断。安全脱毒之后,您还要面临更严峻的考验,就是同自己内心的敌人较量。"
梦泽目光茫然,不知怎么回答。维娜急了,催道:"梦泽,王医生同你说话啦。"
梦泽仍不说话,眼睛向着窗外,看上去有些呆滞。王医生说:"很多吸毒者,都是上当受骗,误入歧途,我想您也是的。梦泽,您多年轻,多漂亮,又是大学生。您会有很好的前途。可是吸毒最后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形容消瘦、脸色灰huáng、体虚无力、面青唇白、头发早白、牙齿松动、皮肤gān燥、声音颤哑、未老先衰、早赴huáng泉。"
梦泽浑身颤抖着,脸色发白。维娜抱着她,哄着:"王医生在同你说道理,你别怕,你听医生话,不会那样的。"
王医生说:"主要靠您自己的毅力。张学良将军年轻时也不慎染上毒瘾,他硬是凭着自己的钢铁意志戒掉了。他是硬戒,俗称冷火jī法,那种痛苦是常人不可想像的。您现在不一样,有药物,还有医生守着您,有家里人守着您。梦泽,您一定要坚qiáng。"
"听见吗?梦泽?"维娜问。
梦泽点头道:"知道了。"
维娜问王医生:"我可以同梦泽单独谈谈吗?"
王医生一走,梦泽猛地钻进维娜怀里,哭喊道:"妈妈,妈妈!"
维娜抚摸梦泽的脸,说:"想妈妈了?我去打电话,叫妈妈来好吗?"
梦泽摇头哭道:"妈妈,妈妈,让我叫你妈妈吧,你应着好吗?妈妈!"
"好好,我应着,妈妈应着。妈妈爱你,梦泽,你是妈妈的好女儿。"维娜亲亲梦泽的额头,使劲搂着她,不停地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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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两周,王医生同小陈都住在维娜家里。第三周,他们俩白天都在这里,晚上只留一个人值班。这时,戒断症状慢慢消退了。王医生说梦泽的脱毒过程算是比较顺利的。
每天晚上,都是维娜陪着梦泽睡。维娜和梦泽都是习惯luǒ睡的,如今等于住在医院里,医生和护士随时可以进来,就只好穿了睡衣。梦泽却必须将脸贴在维娜胸口,睡梦里老是糊里糊涂喊妈妈。维娜很心疼,这孩子对母爱太饥渴了。
这天深夜,梦泽睡熟了。维娜悄悄起了chuáng。李龙在楼下等着她。他只能深夜里过来,听维娜说说梦泽。
李龙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没有开灯,电视声音调到最小。维娜替他换了杯茶,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李龙问:"孩子怎么样?"
"很好。王医生说,看样子梦泽一个月内能够戒掉。"维娜说。
李龙唏嘘道:"万幸啊。维娜,真苦了你了。你瘦得不像人样了。"
维娜说:"别这么说,只要孩子好,都值得。"
"孩子一直不肯说她是怎么染上毒瘾的。她不愿同我谈这些。"李龙说。
"这是她后悔的事,不愿提及,我们就不要再刺激她。"维娜说,"李龙,毒品太蛊惑人了。我天天陪着梦泽,她的痛苦让我不寒而栗,而她向我描述吸毒的快感--天哪,也真令人神往。我不让她说这些,可她有时不说说就过不去。我怕听她说这些,害怕自己经不住诱惑。"
李龙说:"有这么玄?听她说说就会走火入魔?"
维娜说:"你不知道,梦泽陶醉起来多么动人!我问她那种快感是怎么样的。她说,没有上过天堂的人,是无法想像天堂的。她说那种舒服,那种畅快,那种自在,那种忘我,那种飘逸,是没法用语言描述的。只感觉全身无处不消受,就连指甲fèng里,头发尖上,都舒服死了。深夜里,当她陶醉起来的时候,泥鳅样的满chuáng钻。李龙呀,有时候我真受不了,害怕极了,只希望你在这里。我会马上跑到你那里去,求你救救我。"
李龙禁不住握了维娜的手:"天哪,梦泽这孩子差点儿拉你下水了?"
维娜说:"也不能这么说,她也不是故意的。听王医生说,有个女儿孩染上毒瘾,哥哥辞掉工作,在家守着她,帮她戒毒。结果,妹妹将哥哥也拉下水了,只好双双进了戒毒所。这种qíng况是有的。"
李龙直想抱着维娜,说:"太可怕了。维娜,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会每天晚上都过来。"
维娜说:"我不想让你担心。好了,现在都好了,过去了。"
这时,电视里"零点聚焦"栏目正播放吴伟案审判实况,戴倩作为共犯也一同受审。关了几个月,吴伟看上去胖些了,却分明是浮肿。他的头发已是灰白色的,长得盖住了耳朵。戴倩坐在轮椅里,由两位女法警推出来,抬进被告席。戴倩头发也花白了,人也瘦了,两边脸颊上坠着松松的皮。维娜看不下去,说:"不看了吧。"李龙便换了台。
李龙叹道:"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鬼。"
维娜说:"我就不明白,三天两头听说哪个当官的又被抓起来了,为什么有些人照样胆大包天呢?烫手的钱拿不得啊。"
李龙说:"腐败就同贩毒一样,攫取的都是bào利,而风险太小。我们经常在电视里看见贩毒的被抓了,其实抓住的只是微乎其微,而且抓住的都是小不点儿。真正大毒枭抓住了几个?"
突然听得梦泽尖叫起来,喊道:"妈妈妈妈!"
维娜慌忙应了,匆匆上楼去。梦泽惊恐地站在房门口,浑身发抖。维娜搂着梦泽:"不怕不怕,梦泽不怕,妈妈下去喝口水。"
值班的小陈睡在隔壁,闻声醒来了,问:"怎么了?"
梦泽仍是浑身发抖,说:"妈妈,我做了个恶梦,吓醒了,不见你在chuáng上,吓死我了。"
"没事,孩子做梦。小陈你睡吧。"维娜说罢,扶着梦泽上了chuáng,"妈妈不会离开你身边的,傻孩子。睡吧,好好睡吧。我把chuáng头灯开着,光调小些。你先睡着,我去送送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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