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次故事_王跃文【完结】(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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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香妹瞟着他说:“你也是领导gān部呀?梅次也有很漂亮的女主持嘛。那个舒瑶,就很不错。”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开句玩笑,你就这样!”朱怀镜有些恼了。

  香妹说:“同你说个正经事。我们财校想新修一栋教学楼,要你们地委、行署领导批准。报告递上去了,到时候研究时,你说句话吧。”

  朱怀镜说:“这是归行署那边定的事,不会jiāo地委研究的。依我个人观点,不同意你们新修教学楼。你想想,什么财校啊,农机校啊,银行学校啊等等,教学资源太分散了,làng费太大。要改革,总的思路是整合教学资源。”’香妹笑道:“老李就是怕你们不同意,要我说服你。没想到你是这个观点。万一汇报到你那里来,你得照顾我们啊。”

  朱怀镜说:“我最多做哑巴。”

  王跃文《梅次故事》

  第三十三章

  地委秘书长周克林突然跑到朱怀镜办公室,喘着粗气,神色异样,“朱书记,缨书记请你马上去开个会。郑维明自杀了。”

  “你说什么?死了吗?”朱怀镜眼睛瞪得老大。

  “死了死了。”周克林回道。往常缨明有要事相商,都是自己打电话给朱怀镜,后来就改成地委办通知了。但多半是周克林自己过来请,不敢打电活或是让普通gān部来通知。

  朱怀镜夹上公文包,三两步就到会议室了。陆天一、向长善、吴桂生已坐在那里了,还有几位领导没有到齐。缨明来回踱步,像位陷人重围的孤城守将。陆天一低头抽烟,神qíng凝重。向长善和吴桂生凑在一起说着什么。一会儿,李龙标、向延平、邢子云都来了。

  缨明坐下来,沉着脸,“长善同志,桂生同志,你们把qíng况说说吧。”

  向长普先汇报,“首先我要做检讨,是我们失职。过程不复杂。郑维明一直不肯jiāo代问题,只说些不痛不痒的事qíng。凡是有线索牵连到别人的问题,他要么死不认账,要么就一肩膀自己扛着。从前天开始,他态度有所转变。他说能不能让他安静一天,好好想想,准备彻底说清楚。昨天我们就没有提审他。不料今天一早,发现他上吊自杀了。他把衬衣撕成条,吊在窗户上死的”。

  梁明发火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现在是要追究责任!怎么会出现这种qíng况?不是三个人一班,轮流看守的吗?地委对这个案子已经够重视的了,我甚至对如何看守都讲了意见。我当时提出来要三个人一班,是有考虑的。就是怕如果两人一班,一人去卫生间,另一个人就可能帮助郑维明串供。我并不是不相信大家,但措施要到位。现在呢,还是发生了这种qíng况。到底是自杀,还是别的原因?”

  吴桂生答腔:“我们刑侦方面派人去了,认为是自杀。”

  缨明火气依然很大,“出现这种qíng况,是不可原谅的!我们怎么向老百姓jiāo代?全区五百多万gān部群众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在座的都发了言,没有任何结果,无非是要求查清事故原因,严肃处理有关责任人。只不过有的说得严厉些,有的说得缓和些,这都看发言者自己的分量了。比方李龙标声色俱厉,因为他是主管政法工作的,可他同时也做了检讨,说自己应负领导责任;向延平话也说得很重,多半是因为他毕竟任过地委副书记,自觉余威尚存,但实际上已没有相应的慑服力了;邢子云说话就软多了,他是从县委书记的位置上来后,稍稍过渡升任现职的,明白自己的话只能说到哪个份上;朱怀镜话说得有轻有重,却理xing多了,少了些qíng绪xing的东西;而陆天一则是四平八稳,显然是想让缨明的失态更加可笑。

  会倒是开得很简短,却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临散会了,陆天一突然笑眯眯的,拿出一张纸,递给缨明:“缨书记,我们行署几位领导研究了一下,提出了一个gān部拟任名单,供地委参考。”

  会议室里顿时就像空气都稀薄了,所有人都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前几天,地委几位主要负责人初步碰过头,准备调整部分县市和部门的领导,组织部门正在做方案。没想到陆天一会这么做,根本就不按套路来玩。梁明脸色铁青,嘴皮子神经质地抖动着。但他说不出一句话,伸手接了名单。陆天一没事似的笑笑,说:“只是供地委研究gān部时参考。行署是抓经济工作的,对从事经济工作的同志,相对了解些。”说罢,微笑着走了。在场的人看着难堪,不好多说什么,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各自起身离开。

  梁明叫住朱怀镜,请他留一下。“你看你看,他怎么可以这样搞?”梁明的脸色已由青转白了。门已被出去的人掩上了,会议室也宽大,说话也不用压低嗓门。

  朱怀镜说:“确实太过分了。”

  梁明将名单递给朱怀镜,“你看看吧。”

  朱怀镜接过名单一看,见上面列了十一位拟任gān部,有县长,也有局长。有副职提正职的,也有调整岗位的。朱怀镜对梅次gān部的人脉,早已了然于心,溜一眼就知道:事qíng只怕很难办了。名单上的人,有七位是陆天一的人,还有四位是向延平和邢子云的人。中间又有六位是陆天一的yīn县老乡。如果不猜错的话,陆天一同向延平、邢子云早已达成默契了。那么,研究gān部时,陆、向、邢这三票总是捆在一起的。所谓梅次牌局三打傻,就是这意思了。倘若不依这个名单,地委提出的方案只怕就通过不了。现在整个荆都市只有梅次的人大和政协领导是地委委员,很不寻常。梁明多次向市委汇报,说梅次有九位地委委员,太多了,工作不好协调,建议免去人大和政协领导的委员职务。王莽之口上答应慢慢调整,却迟迟不动。

  “缀书记,你的意见呢?”朱怀镜问。

  缨明没有回答,只是感叹,“都说这人骨子里是流氓,我原来还不相信。如今果然就原形毕露了。”

  缨明向来含蓄得几乎木油,今天竟然如此说话,真让朱怀镜感到意外。他不好附和梁明,只道:“太不像话了。”

  “哪有一点点儿领导gān部的意思?简直是bī宫嘛广缨明的脸色这才转红,却又红得过分了。”我一直是迁就他的,就是想让梅次有个团结gān事的好氛围。可是他不珍惜团结,只玩他的小圈子。“朱怀镜毕竟是管gān部的副书记,也很不满意陆天一如此做派。他把这件事也看做是对自己的挑衅。梁明让他留下来说这事,不等于重新信任他了,而是发现在这件事上,两人有合作的必要。”缨书记,我个人意见,不能让他想怎样就怎样。一定要坚持党管gān部的原则,这是不能含糊的。“

  梁明沉思半天,才说:“我想过了,如果听任他提出方案通过,梅次就成了他的家天下了。如果不依他的呢?这次gān部调整就很难定下来。”

  看来,缨明又想退让了。真是个软蛋!朱怀镜想着陆天一把他当摆设。心里就冒火。“我说,万万不能让他如愿!这次他如果得逞,今后地委就权威扫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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