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_王跃文【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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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怀镜心想,招商会的画展,荆都画坛名家荟萃,李明溪分量怎么样?弄不好就露馅了。但事已至此,退是不能退了。再说他也想帮帮李明溪,就先发制人:“李明溪早同我说过,想搞一次个人画展。但是那得自己筹资,他就搞不起。再说,尽管他在外面有名,市里有些老一些的画家总有些压他。”

  柳秘书长就义愤起来,说:“文化圈里有些人就是这个毛病,自己没本事,还要压别人。市里那些老画家有谁在外面叫得响?我们在艺术领域也要讲究个竞争。在招商会期间为几个画家办画展,我原来就有这打算的。既然这样,我们就多拉几个画家出来,李明溪算一个,再来几位老画家,看谁的作品走俏。”

  柳秘书长这么一说,朱怀镜就放心了。柳秘书长在正副秘书长中只排在一把手谷秘书长后面,他定的事基本上是算数的。

  次日中午,朱怀镜专门约了李明溪到荆园宾馆,告诉他办画展和为柳秘书长作画的事,经过长时间口舌之战,李明溪总算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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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画

  作者:王跃文

  九

  下午香妹打电话到荆园宾馆,同朱怀镜商量四毛的事。她说四毛躺在医院难受,只想出院算了。不然他会急出病来的。他想先得同龙兴大酒店把赔偿的事了断才可出院,就说晚饭后抽时间回来一下。

  这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见是方明远。朱怀镜就玩笑说,啊呀呀,方领导来看望我们来了?方明远就握着朱怀镜的手使劲捏了一下,弄得朱怀镜喊哎哟。方明远也打趣说,你才是大领导,忙大事啊!这《政府工作报告》非同儿戏!

  两人玩笑几句,方明远就说:“皮副市长在四楼开会,我懒得陪会。知道你在这里写报告,就过来坐坐。不妨碍你吧?”

  朱怀镜说:“说什么话?这《政府工作报告》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到开会那天,是出不来的。”

  朱怀镜猛然想起前几天会过的那奇人袁小奇。《荆都科技报》那位副社长崔浩说皮副市长很重视科研工作,思想也很解放。他猜想他们的意思就是想让皮副市长重视一下袁小奇。他平时仔细观察过,发现皮副市长有一些怪癖。这位领导从办公楼走过,总是不偏不倚踩着地毯中间的红道道;开会时只要一把手向市长不在场,他总要坐北边最中间那张椅子。朱怀镜就猜想皮副市长也许是个很迷信的人。如果袁小奇真有两下子,说不定皮副市长会很乐意见见这个人的。于是他就同方明远如此如此说起了袁小奇。

  方明远一听,很有兴趣,说:“这么神?真的吗?”方明远说着,就拉朱怀镜去阳台上说话。小向见这场合,就说两位处长进来坐吧,我出去一下。方明远说声谢谢,仍去了阳台上,说:“皮副市长见过不少高人,他对这类人物很有兴趣。他同我说过,他还在下面的时候,有位高人给他看相,说他不出一年就会飞huáng腾达。他当时不相信。可才过八个月,他就升了副市长了。”

  朱怀镜心中窃喜,没想到方明远主动说起这事了,就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请皮副市长见见这人?”

  方明远沉吟一会儿,说:“不知这人嘴巴紧不紧?我可以替他引见一下,但他出去不要乱说才是。”

  朱怀镜就说:“这人很有城府,不会乱说的。我想大凡真有本事的高人,涵养都是不错的。”

  “好吧,看哪天皮副市长有空,我同他说说这事。”方明远说。两人闲话一会儿,方明远突然问起张天奇这人怎么样?朱怀镜一时弄不清方明远的意图,只说不错,这人不错。方明远哦了声,不再说什么。朱怀镜就猜想张天奇托他搭上皮副市长这根线之后,一定单独活动多次了。这时方明远看看手表,一拍大腿,说:“哟哟哟,要误事了。皮副市长只怕快完了,我得去了。”

  朱怀镜听他说皮副市长只怕快完了就做了个鬼脸笑了。方明远也意识到自己这话经不得推敲,也笑了笑。

  送走方明远,见小向还未回来,朱怀镜就打了宋达清电话,说:“老宋吗?你上次介绍的那位姓袁的朋友,我向皮副市长汇报了。皮副市长很重视生命科学,说哪天有空见见他。你知道这事就行了,不要同别人说。要知道人的认识水平是有差异的,这种事qíng别人不一定能理解,会说怪话的。这个影响就不好了。你只同袁小奇chuī个风,也同他讲讲这意思。让他见了市长,他反而到处去chuī牛,如何如何,这就不行。”

  宋达清忙说:“好好,好好。这个道理我明白。我一定jiāo待袁小奇。谢谢你啊,朱处长!喂,你今天有空出来一下吗?我俩也有好长时间不叙了吧,喝一杯好吗?”

  朱怀镜叹了一声,很无奈的样子,说:“不行啊,老宋!改天吧。市领导对这次《政府工作报告》的起糙工作很重视。明年是我市发展最关键的一年,抓好明年的工作,意义非常重大。这就苦了我们这些人啊,天天晚上得加班。市领导时不时来起糙组作指示。”

  “你这是忙大事啊,那我们就改天吧。等你报告起糙完了,我请你放松放松。”宋达清说。

  朱怀镜想起四毛的事,又说:“老宋,我表弟的事还要拜托你。我老婆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说我表弟免qiáng可以出院了。我又一直没有空。这样吧,我叫我老婆明天去龙兴大酒店同他们把事qíng了断一下算了。你有空的话,还请你出面做个中间人。qíng况也只有你最清楚啊。”

  宋达清很慡快,说:“这个没问题。但你表弟不要急着出院吧,要等伤养好了才行啊。一旦出了院再有问题,就不好说了。”

  朱怀镜说:“我表弟啊,乡下人,老实。身上不疼了,就躺不住了,只想出去算了。我想出去也好。雷总、梅总都是你的朋友,我同他们见面也不错,就不计较那么多了。都是面子上的人,不好意思啊。你说是不是?”

  宋达清就说:“你们当领导的,觉悟就是高些。这事碰到一般人身上,龙兴就要倒大霉。我说朱处长,这赔偿的事,你想过吗?我是说,要他们赔多少?”

  朱怀镜就试探道:“这事我还真没想过。我想这该有个规矩吧。你一定处理过这种事,你说呢?”

  宋达清笑了起来,说:“朱处长,我说你是gān大事的,真是一点儿不假。你是大事不糊涂,小事尽糊涂。这种qíng况,哪有什么规矩?说得不好听,就是qiáng有理弱不是。没有过硬的人呢?三五千块钱就把你打发了。有过硬的人呢?你要他个十万八万他也得出!”

  朱怀镜很吃惊的样子,说:“是吗?难道是这样办?那么普通群众落上这事怎么办?这不行啊!”

  宋达清又笑道:“朱处长,你的群众观点真令我佩服。你是领导,可你表弟也是群众哩。这样吧,你没空就不用你出面了,耽误了你的大事也不行是不是?你只叫你夫人明天同我联系,我同她先商量个对策,再去同龙兴谈。总不能让你表弟白白地挨了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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