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贵兄弟和睦。去年兄弟不和,以致今冬三河之变,嗣后兄弟当以去年为戒。凡吾有过失,澄沅洪三弟各进箴规之言,余必力为惩改;三弟有过,亦当互相箴规而惩改之。第二,贵体孝道。推祖父母之爱以爱叔父,推父母之爱以爱温弟之妻妾儿女及兰蕙二家。又父母坟域必须改葬,请沅弟作主,澄弟不可过执。第三,要实行勤俭二字。内间妯娌不可多写销帐。后辈诸儿须走路,不可坐轿骑马。诸女莫太懒,宜学烧茶煮莱。书蔬鱼猪,一家之生气;少睡多做,一人之生气。勤者生动之气,俭者收敛之气,有此二字,家运断无不兴之理。余去年在家,未将此二字切实做工夫,至今愧恨,是以谆谆言之。
[又十二月十三日书云:]
温弟之事,家中不知如何举动?至今无手信,尚忍言哉?希庵接霍山王令信,言迪庵及筱石遗骸业经寻得,兹抄付归。不知我温弟尚能返葬首邱否?吾往年在外,与官场中落落不合,几至到处荆榛。此次改弦易辙,稍觉相安。去年在家,兄弟为小事争竞,今日温弟永不得相见矣。回首前非,悔之何及!
洪弟明年出外,尚须再三筹维,若运气不来,徒然怄气。帮人则委曲从人,尚未必果能相合;独立则劳心苦力,尚未必果能自立。如真能受委曲,能吃辛苦,则家庭亦未始不可处也,望与沅弟酌之。
泽六老爷之孙葛培因昨归于玉山解围案内保举主簿,兹将饬知付回,望专人送去。并望写一信,言明年不可再来投效,来则决不再收,须切实言之,使通境皆闻也。古人言今日之恩窦即异口之怨门,其理深矣。·
致诸弟 咸丰九年正月十三日建昌
·迪公饬终之典,至隆极握,备极哀荣。温弟与之同一殉难,而遗骨莫收,气象迥别。
·自古皆有死,死节尤为忠义之门,奕世有光,本无所憾;特以骸骨未收,不能不抱憾终古。澄侯、沅甫、季洪老弟左右:
初十日接朝中丞信,迪庵及温弟已奉旨优恤。迪公饬终之典,至隆极渥,其灵枢廿五日到湖北,廿六日宣读思旨,廿九日请官中堂题主,正月初三日起行还湘,备极哀荣。温弟与之同一殉难,而遗骨莫收,气象通别。予于十一日具摺奏温弟殉节事,盖至是更无生还之望矣。恸哉!家中此刻已宣布否?若尚未宣布,则请更秘一月,待二月间杨镇南等归来,我把亦奉妣转来。如实寻不得,则招魂具衣冠以葬。余上无以对祖考妣及考妣,下无以对侄儿女。自古皆有死,死节尤为忠义之门,奕世有光,本无所憾;特以骸骨未收,不能不抱憾终古。
沅弟近日出外看地否?温弟之事,虽未必由于坟墓风水,而八斗冲屋后及周壁冲三处皆不可用,子孙之心,实不能安。千万没法,不求好地,但求平受。地者,鬼神造化之所秘惜,不轻予人者也。人力所能谋,只能求免水、蚁、凶煞三事,断不能求富资利达。明此理,绝此念,然后能寻平稳之地。不明此理,不绝此念,则并平稳者亦不可得。沅弟之明,亮能了梧。余在建尚平安,推心绪郁倡,不能开怀,殊褊浅耳!·
致诸弟 咸丰九年三月十三日抚州
·纪寿侄既奉恩旨引见,叔父治村仍当咨部恭领,温弟请贷则不敢再读矣。
·变格谶语之说,兄久已自命为癞头伢,与其偷生而丛疑谤,不如得其所而氓悔憾耳。
·答所问各书。
·指出来书错字。澄、沅、季三位老弟左右:
温弟忠梓初三自huáng州开行,尚未到省,殊深系念,日内想已到矣。纪寿侄既奉思旨jiāo吏部带领引见,其叔父大人诰封,仍当咨部恭顿治轴。盖第二次谕旨中有"着再加思"字样,再字即承前次法封旨言之也,请谥一节,不敢再读矣。
澄弟信中变格谶语之说,兄早虑及之。七年闰五月十七,初得谕旨时,正在白玉堂拆阅。叔父yù将此四字悬匾槽门,余不甚愿,亦未免中有所忌。然此等大事,冥冥中有主之者,皆已安排早定。若兄则久已自命为癞头伢子,与其偷生而丛疑谤,又不如得所而泯悔撼耳。
纪泽儿问地图六分,可否送一分与文辅卿?此图刻版在新化,尚属易购,可分一与文也。所论怀祖先生父子解经,什九着意于假借字,本朝诸儒,其秘要多在此,不独王氏为然。所问各书,《易林》长沙蒋氏曾刻过,《汉魏丛书》亦有之;《逸周书》杭州卢抱经丛书有之;唐石经陕西碑dòng有之,唐开成元年刻,字类欧帖,可托人刷买,郑南侨现官陕西,亦可托也;《北堂书抄》不多见,抄本尤为难得。泽禀中"讹""(讠为)"误作两字,"喙"误"啄",附告之。·
致四弟 咸丰九年五月初六日抚州
·祁阳之贼,或可不审湘乡;万一审人,亦系数万家各有定数,余已不复是系。
·贤弟闻我在外近日尚有些什么错处,不妨写信告我。
·早起一事,未有主帅晏而将养能早,家长晏而子弟能早者也。澄侯四弟左右:
初四早发家信,是夕接弟廿三夜之信。今年以来,贤弟实大劳苦,较之我在军营,其劳范过十倍,万望加意保养也。祁阳之贼,或可不审湘乡;万一窜入,亦系数万家各有定数,余已不复悬系。
余自去年六月再出,无不批之禀,无不复之信。往年之嫌隙尤悔,业已消去十分之七八。催办理军务,仍不能十分尽职,盖jīng神不足也。贤弟闻我在外,近日尚有些什么错处,不妨写信告我。
内人问纪泽招赘之事,予复信请弟作主,或五月招赘,或八月成婚皆可,余无成见耳。科三、九读书之进否,家信须提及。即候近佳。·
[又十三日书云:]
贼集宝庆,官兵将近三万人,应足御之,若竟无一匪窜入湘乡境上也。即有闹入邑界者,团绒诸于前,赵、周、王诸军追于后,或亦可以无碍。
弟以公事常不在家,所有书蔬鱼猪,及应扫之屋,栽植之竹,须清建四兄勤勤经理,庶不改祖父以来之旧家风也,至嘱至嘱。·
[又六月初四日书云:]
弟qíng言早起太晏诚所不免,吾去年住营盘,各营皆畏慎早起,自腊月廿七移寓公馆,至抚州亦住公馆,早间稍晏,各营告随而渐晏,未有主帅晏而将养能早者也,犹之一家之中,未有家长晏而子弟能早者也。
吾癣疾较往年实好十之六七,目光昏蒙如故,亦因写字看书下棋,未尝休息之咎。若能戒此数事,当可渐好。
沅弟在景镇,办事甚为稳靠,可爱之至,惟据称悍贼甚多,一时恐难克复,官兵有劲旅万馀,决可无碍耳。季弟在湖北已来一信,胡咏帅待之甚厚,家中尽可放心。
家中读书事,弟亦宜常常留心。如甲五、科三等皆须读书,令晓文理,在乡能起稿,在外能写信,、庶不失大家子弟风范。若不能此二者,则是为父母者之过,即余为伯者亦与有责焉,弟不可太疏忽也。顺向近好。
正封缄间,接奉寄谕,伤令赴蜀剿贼。此时yù去,则景镇之官兵实难速行抽调;yù不去,则四川亦系要地。尚未定计复奏,兹先将廷寄付回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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