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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一瓜
你出去转转?辛小丰琢磨着身旁的这个大鼻子男人,这男人和那个窝囊教授之间到底有什么一样的呢?看不出来。
辛小丰感到这里有吸引力的同时,也感到了排斥,突然,有人像哈修那样,从后面把脸伸到他颈窝里,与此同时,他的下身被人摸了一把。辛小丰跳起来。一个女装男人,高得不成比例的假女人,娇滴滴地看着小丰说,光顾自己喝,不请请我吗?辛小丰看到他穿了一双银色还是金色的高跟鞋,完全像一双发光巨轮。见小丰反应慢,她的假长睫毛夸张地开合眨巴,做放电状,下面又屈起膝盖顶小丰。辛小丰一把抓住她的假rǔ峰,把手里剩下的酒,倒进那高耸的rǔ峰间,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女巨人尖叫:非礼耶——
大鼻子男人追了出去。
一辆的士车过来,停在世纪末门口,杨自道在等候客人拿钱的时候,看到很像辛小丰的背影的人站在树林边,一个老男人在对他急切地谈着什么,还给他写了个什么东西,辛小丰接过在看。杨自道知道这个地方,他送了多少戴着单边耳环的古怪男人到这里下车,车厢后视镜里也目击过一些令人瞠目的同xing举动,他难以置信辛小丰会出现在这里。客人下去后,他把车子拐到辛小丰附近,确认还真就是辛小丰。他想也许是他们所的抓捕行动,别坏了他们的好事。
站在树林边的辛小丰也是犹豫的。世纪末的排斥力和吸引力一样大。那个人急切地央求和他一起聊聊、硬塞给他自己的电话字条,并鼓励他马上拨打他的电话时,辛小丰都是犹豫不决的。但是,在树林边,他最终还是拨打了那个人的电话,那人看着辛小丰留在他手机里的电话号,喜出望外。
还有一个人看到了辛小丰。伊谷chūn去喝大学同学的双胞胎满月酒。同学就在湿地公园边的绿色家园小区居住。散席后,同学要伊谷chūn去看看他最近很不正常的家用电脑。路过世纪末,他们正看到辛小丰走进火车厢。同学指着辛小丰的背影说,看!这些变态垃圾!
伊谷chūn太熟悉辛小丰的身影了,同xing恋像蘑菇云一样在他脑袋里轰地炸开,他觉得简直不真实。第二天,在警区办公室,他问辛小丰,你昨晚去了哪里?辛小丰说,有人说了个线索,我去转了转,因为不确切,所以,没有报告你。
在哪里转?什么地方?
辛小丰说,就那个,那个叫世纪末的地方。不算太远。
你一个人?
辛小丰点头,同时,他低头给自己点烟。
撒谎。伊谷chūn没有说出口。如果说昨天晚上他还不能确定辛小丰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就能肯定,辛小丰有问题。他在使用谎言,那么,被谎言掩饰的,只能是真相。
什么线索啊?
辛小丰有点难堪,他看出了伊谷chūn的疑虑。以伊谷chūn的职业本能来说,他的问话秩序肯定是先问线索,再问其他。现在,倒过来了,只能说,他根本不相信辛小丰的所谓线索。和伊谷chūn这样的狐狸对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实话,并在实话中维护自己。其次就是沉默。用一个谎言补救另一个谎言,再用更多更大的谎言去建立一个谎言体系,那是非常愚蠢的。伊谷chūn一个浮在唇边的很小的微笑,就会让你全面坍塌。
辛小丰说,我去找人。
常去那里吗?
辛小丰说,不,第一次。
伊谷chūn抬头看了辛小丰一眼,辛小丰以为他会再问什么,但是,伊谷chūn不再说话了,随后,他说起了辖区一里居民技防门全面老化损坏的事。
这样的对话,次日晚上,在天界山小石屋也进行着。
说来也怪,其实,杨自道自己已经完全相信,辛小丰是在办案过程中出现在世纪末的,可是,辛小丰回家,他无意中问起的时候,提问却自然变得含糊不明了。他说,喂,前天晚上你有行动吗?
辛小丰想都没有想,说,没有啊,哈修有点不舒服,老吐,我在宿舍陪它。
你一个晚上都呆在所里?
是。怎么了?
前天十一点半多吧,我送客人到世纪末,看到一个人,特别像你。
你看错了。
辛小丰在老式穿衣镜面前使劲擦着湿头发。镜底的水银锈迹,像一截枯涩的老梅花树桩,以至看不清辛小丰的脸色。杨自道很吃惊,但他还是接着自己的原来思路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辛小丰转身看了他一眼,表示询问。杨自道说,全是变态肮脏的男人。杨自道盯着辛小丰,辛小丰又转向镜子,擦头发。我们开的士的都知道那。有天半夜,我接送过那里的客人,两男人在我车上就忙开了,把我车都搞脏了,好像我不存在。他们下车,我把车直接开去洗车了。
辛小丰笑。
杨自道说,我想你也没必要去那个肮脏的地方。
辛小丰在镜子里,定神看杨自道,说,那自然。
杨自道心里翻腾着复杂的滋味,明明就是他,他为什么不承认呢。十几年前的辛小丰,难道和现在是两个人?杨自道心里很不痛快,他不再说什么。
这些对话,楼上房东卓生发都通过贴地听到了一些。他把“行动”“世纪末”“肮脏变态”等字眼记住了。
伊谷chūn认定辛小丰是个值得刨问的人。
从小就享受自己dòng察力乐趣的伊谷chūn,是个天生的刑警。记得调过来不久,有一次在天井边,他和辛小丰一起给哈修上药。听着辛小丰的口音,伊谷chūn聊起了西陇。西陇是闽北qiáng市,人口仅次于省城。伊谷chūn无意中说到这起震惊全省的西陇水库的qiángjian灭门大案时,辛小丰涂药的棉签掉了。辛小丰换了一根。伊谷chūn描绘了案qíng,辛小丰听了很惊奇,这些惊奇反应是正常的,但是,伊谷chūn事后感到一丝丝不对劲,那就是,辛小丰一直在哈修皮毛里找病灶上药,根本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再惊奇也没有抬头。按标准反应,受众接受这个爆炸信息时,会不自觉地看发布人,这是无意识的,但是,会构成自然的目光jiāo流。辛小丰与众不同,当然,也可以说,作为半个警察,他身经百战已经习惯了血腥,或者,作为qíng感特别深沉的人,手里又有活,没有普通人的活跃表现,也许也是正常的。
现在,他又忽然出现在世纪末,而且明显并不愿意别人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这事之后的一天,他俩和哈修走在寂静无人的夜公园里。伊谷chūn突然说,你有过女人吗?——我是说和女人……做过吗?
辛小丰的脸,在当时的感受和事后的伊谷chūn记忆里,它涨红了,甚至有点轻微变形。但是,平心而论,公园里的地灯实在太暗了,你无法借着它辨析准确的脸色神态。
西陇水库灭门qiángjian大案,是伊谷chūn大学出来的第一震撼心灵的案子,是他师傅心头永远的痛。之后,伊谷chūn经历了很多案件,它们都没有像西陇水库qiángjian灭门案这样在他心底生根似地难以忘怀。鬼使神差的,辛小丰轻微的西陇口音,一下子就让他回到西陇岁月,回到师傅身边,回到那个案子的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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