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加上气急败坏,孙之獬下了朝后就立马写了一道奏章,向清世祖建议在全境范围内给汉人剃发,其中有几句话直挠清帝(也就是当时摄政的多尔衮)心窝:
“陛下平定中原,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之从陛下也!”
清帝顺治当时年仅七岁,全权大事全部由摄政王多尔衮一人说了算。多尔衮等人本来就是北方武人xing格,被孙之獬这一yīn激,深觉其言甚是有理。而且,早在比1644年多尔衮入关之前,满人大学士希福已在盛京向朝廷进献了满文写的辽、金、元三朝史料,想使这些过往“异族”入主中原的历史经验“善足为法,恶足为戒”。其中最主要的警示,就是防止上层“汉化”。特别辽、金两朝,“汉化”最终导致了皇族的消沉和委琐懦弱。
孙之獬的进言,正好挑起多尔衮的警惕之心,他想先从形式上消除“汉化”的潜在危险——好!我先下手为qiáng,先给全体汉人来个“满化”,qiáng迫剃发!
这下可好,本来渐趋平静的江南地区顿时如水入沸油般四处bào散起反抗的怒cháo。“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一直以孔孟伦理为原则的中国人,无论官绅还是普通百姓,都不能接受自己在形象上变成野蛮的“夷狄”。即使是统治中国近百年、残bào横行的蒙古统治者,也从未下令要汉人改变装束。
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家族宗法儒学为源的中国人,或许能把朝代兴替看成是天道循环,但如果有人要以衣冠相貌上qiáng迫施行历史xing的倒退,把几千年的汉儒发式和盛唐袍服变成“猪尾巴”小辫,这不仅仅是一种对人格尊严的侮rǔ,简直就类似“阉割”之痛。而且,以“夷狄”形象活着,死后都有愧于祖先,没有面目见先人于地下。
如果从文化、财产、等级等等方面,士大夫和平常民众还存有歧异的话,在这种保卫自身jīng神和风俗的立场方面,所有汉人几乎都表现出惊人的一致xing。
原本已经降附的地区纷纷反抗,整个中国大地陷入血雨腥风之中。连真心归附清朝的汉人学者也在笔记中愤愤不平地记述道:“我朝(清)之初入中国也,衣冠一仍汉制(其实朱元璋下令是遵依唐制)。凡中朝臣子皆束发顶进贤冠,为长服大袖,分为满汉两班。有山东进士孙之獬,yīn为计,首剃发迎降,以冀独得欢心。乃归满班则满以其为汉人也,不受。归汉班则汉以其为满饰也,不容。于是(孙之獬)羞愤上书……于是削发令下,而中国之民无不人人思螳臂拒车斗,处处蜂起,江南百万生灵尽膏野糙,皆(孙)之獬一言激之也。原其心,止起于贪慕富贵,一念无耻,遂酿荼毒无穷之祸!”(《研堂见闻杂记》)。
不过报应真迅速。三年多以后,因为受人钱财卖官,孙之獬受弹劾,被夺职遣还老家淄川。这老贼恰好赶上山东谢迁等人起义。义军攻入淄川城,孙之獬一家上下男女老幼百口被愤怒的民众一并杀死,备极毒惨。
孙之獬本人被五花大绑达十多天,被押期间五毒备下,义军百姓在他头皮上被戳满细dòng,人们争相用猪毛给他重新“植发”,最后,还把他的一张臭嘴用大针密密fèng起,然后把他肢解碎割而死。
“嗟呼,小人亦枉作小人尔。当其举家同尽,百口陵夷,恐聚十六州铁铸不成一错也!”此种下场,连仕清的汉人士大夫也不免幸灾乐祸。
剃发令下后,太仓、秀水、昆山、苏州、常熟、吴江、嘉定等广大地区义民纷起,纷纷杀死清军安排的地方官吏,开始了反清复明的抵抗运功。其中有嘉兴徐石麒、松江沈犹龙、常熟何沂、太湖徐云龙、昆山朱集璜等等。
清朝的王爷多铎忙派八万清军回师江南,并以李成栋这样的明朝降将为主力,进攻义军占领的城市。仅在昆山和江yīn两地,清军就杀害了十多万起义的居民。
昆山本来局势平静,剃发令下,“人心方骇”,民众争起,杀掉清军委任的阁丞茂才,烧掉县衙,并把巡抚官署也一把大火烧为平地。
清军李延龄受李成栋指派,以铁骑围城,先杀义民数千,而后,清军入城,开始屠城,大杀三天,方下令“封刀”。
“是两日天气晴明,而风色惨淡,空中无一飞鸟,暮皆大雨,震雷轰烈……初八日,王师(清军)拘掠千艘,载虏获西去。约计城中男妇逾垣得出者,十无一二。巧掩得全者,百无一二。骤遇炎雨,尸皆变色……其死亡状,有倚门、卧chuáng、投阁、扳槛、反缚、攒捆、压木柱、斩首、斫颈、裂肩、断腰、剜肠、陷胸、肢解、才磔种种之异,以至悬梁挂树,到处皆是;井坎池潭,所在皆满,呜呼惨矣!”(吴伟业《鹿樵纪闻》)
李成栋明将出身,善用大pào攻城。屠略昆山后,他又率清军拥数十门巨pào,进攻江yīn城。一时间pào声震天,江yīn城墙塌落多处。在此之前,江yīn军民先上演一出真假“空城计”,大开城门,诱清军入城,夜中时分伏兵四起,斩清军大将一名并杀掉早已叛清的明将许定国(杀高杰那位)。
李成栋军猛攻六天,才把江yīn城攻克。
江yīn城虽不大,抵抗最力,最城阖城遇屠,qíng状惨烈!
1645年7月底,李成栋率所部五千多人向嘉定进bī,在路上就开始jianyín杀烧。嘉定居民在明朝进士huáng淳耀等人带领下,用大木、巨石填塞城门,誓死拒守。
8月中旬,李成栋猛攻嘉定城北的娄塘桥,杀死上万民众。8月24日夜,由于天降大雨,城上不能张灯,李成栋趁黑派兵潜伏于城根下挖地道,在其中暗埋火药。黎明时分,李成栋用大pào猛轰,引燃火药,地裂天崩,城墙倒塌,清军乘间蜂拥而上,由于军士从屋上奔驰,一时间通行无阻。最终,城内难民不得逃生,皆纷纷投河死,河水为之不流。huáng淳耀兄弟奋战力竭,最后相对自缢殉国。
由于李成栋的弟弟在此之前在一江伏击战中被杀死,出于野蛮的报复之心,他下令部下屠城。“(李)成栋持刀,下令屠城,约日入后闻pào即封刀。时日暑正长,各兵遂得悉意穷搜,家至户到……”(吴伟业)。
清军受命,家至户到,小街僻巷,无不穷搜。乱糙丛棘,必用长枪乱搅,一心要杀个jī犬不留。
当时的惨景,有亲历者朱子素的《嘉定屠城略》作证:“市民之中,悬梁者,投井者,投河者,血面者,断肢者,被砍未死手足犹动者,骨ròuláng藉”,一幅活的人间地狱图。
清军遇见年轻女人,就当众白昼轮jian。如遇抵抗的妇女,这些人形shòu物就用长钉把抵抗妇女的双手钉在门板上,然后再肆行jianyín。一顿杀戮过后,李成栋属下四处劫掠财物,见人就喊“蛮子献宝”,随手一刀,也不砍死(奇*书*网^.^整*理*提*供)。如果被砍人拿出金银,清兵(其实是前明军)就欢跃而去;那些腰中金银不多的居民,必被砍三刀,或深或浅,刀刀见骨。当时刀声豁然,遍于远近。乞命之声,嘈杂如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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