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官禄来看,这些整日为大明帝国机器运转殚jīng竭虑的官员待遇,同皇族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估计天道煌煌有征,朱元璋六十五岁那年,其仁弱的太子朱标因病而死,坏事做绝的老皇帝无限悲伤,亲御东角门,对群臣垂泣,第一次显现出其悲怆、苍凉的独裁者的惊恐。
无奈之余,依据父子家天下的古礼,在群臣推拥下,懿文太子朱标的儿子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备位东宫。
六年后,残忍冷酷至极的老坏蛋终于翘了辫子,估计闭眼蹬腿倒气之时,朱元璋心中还有那种天生小人式的心理慰藉——我老朱家皇脉嫡系相承,一世、二世乃至万世都是我老朱家正统相传的铁打天下。
又有谁能料到,数年之间,叔侄相争,同姓相残,大明朝文臣武将没有出来觊觎皇位的(稍有头脑和武勇的都被整家诛杀),反倒是朱老头子自己的宝贝儿子朱棣横里杀出,坐上了原与他基本无缘的龙椅。
不成熟的“正确”选择
——建文帝削夺诸藩
建文帝朱允炆,朱元璋太子朱标的嫡子,自小聪慧好学。朱标患重病时,朱允炆才十四岁,昼夜立侍其父懿文太子(朱标)chuáng前,绝对是个仁孝的好苗子。想想现在中国家庭中与其年纪相仿的“太子爷”们,正是天天沉迷于花钱打游戏机、买一千多块钱一双运动鞋以及看电视睡懒觉的年纪,如果老爹老妈得病,肯定百分百没有朱允炆那份孝心。
朱允炆端屎端尿,喂汤喂药伺候亲爹两年多,身子骨孱弱的老太子朱标终于命赴huáng泉,朱允炆至孝之人,居丧毁瘠过哀,不食数日,真正体现了封建时代人子的纯孝之qíng。
心如铁石的老皇帝朱元璋哀不自胜,抚着孙儿的背,劝说道:“你真是孝顺呵!别这样悲哀不吃东西,会拖坏了身子骨,我还活着啊,让我怎么办!”
朱允炆这才稍稍进食,收泪qiáng忍哀痛,以使皇爷安心。
洪武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十月,朱允炆被立为皇太孙。
洪武二十九年,老皇帝朱元璋召集诸子于东宫参见朱允炆,行宫廷仪制,也就是让朱允炆的叔叔们拜见未来帝国的皇帝。厚道谦和的朱允炆内心很是不安,于东宫按朝廷礼仪受拜后,赶忙入内殿,以“家人礼”拜见诸叔。
以前,当皇太子朱标辅佐朱元璋处理公务时,由于其本xing仁厚,在刑狱方面多所减省,救回不少人命。当时,太子还惹得刻薄寡恩、天xing好杀的朱元璋老大不高兴。
朱允炆为皇太孙时,辅佐老皇帝处理朝务,也效仿其父,凡事以宽大为怀。由于当时武臣谋士几乎被朱元璋杀了个jīng光,加上“隔代亲”的感qíng,朱元璋没有再对孙子发怒,一直“龙心甚悦”。
作为皇太孙的朱允炆,根据《礼经》,参考历朝刑法,对洪武律令中特别不合理的七十三条重法予以删改,深得民心,天下称颂。洪武二十八年,明廷诏去黥、刺、剕、阉割诸刑,想必也是皇太孙劝老皇帝去严刑之效。
明太祖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yīn狠毒辣,坏事做绝的老皇帝朱元璋“驾崩”,朱允炆即皇帝位,是为建文帝,诏改明年为建文帝元年。
朱允炆为皇太孙时,朱元璋儿子辈的诸王以叔父之尊,多有不逊,视其为huáng口小儿,骄横之qíng溢于言表。身肩明帝国未来重任的朱允炆当时心中就很忧虑。有一天,他问侍读的太常卿huáng子澄:“我几个叔叔各拥重兵,何以制之?”
huáng子澄儒士出身,深谙历史故事,马上一五一十详细地把汉景帝实行削藩政策、平定七国之乱的史实讲给当时的皇太孙听。
毕竟也是一仁弱书生,朱允炆听后心喜,觉得事qíng并不难办,自言自语道:“有这种谋略,我以后就不会担忧了!”
当初,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在南京建都,地距边塞六七千里远。故元的蒙古残兵败将常常于塞下出没,捕杀吏民,抢夺财物,骚扰边境。因此,对于各边境重要地区,明初皆以至亲皇子坐镇。
朱元璋对属下将领非常猜忌,对他自己的骨ròu诸子却一千万个放心,下命诸子可以专制国中,各拥jīng兵数万,并有征调各路军兵的威权。
毕竟是穷和尚要饭花子出身,朱元璋为人做事雷厉风行,杀人从未手软,但对中国历史的流脉,他根本不如那些读过书的帝王们那样理解得深透,想不到他自己死后亲儿子会带兵gān掉亲孙子,直接威胁着他绞尽脑汁在千百万人头堆上建立的大明帝国。
虽然朱元璋喜怒无常,总以杀人为乐事,但其臣子中也不乏深思远虑、耿耿忠心之辈。早在洪武九年,训导叶居升就“应诏陈言”,极论朱元璋“分封太侈”的隐患:
“《传》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国家惩宋、元孤立,宗室不竟之弊,秦、晋、燕、齐、梁、楚、吴、闽诸国,各尽其地而封之,都城宫室之制,广狭大小,亚于天子之都,赐之以甲兵卫士之盛,臣恐数世之后,尾大不掉。然后削之地而夺之权则起其怨,如汉之七国,晋之诸王。否则恃险争衡,否则拥众入朝,甚则缘间而起,防之无及也。”
在点明了诸侯藩王尾大不掉的隐忧后,叶居升进一步力排众议,深入分析了“疏不间亲”论点的害处:
“今议者曰‘诸王皆天子亲子也,皆皇太子亲国也’。何不摭汉、晋之事以观之乎?孝景皇帝,汉高帝之孙也。七国之王,皆景帝之同宗又兄弟子孙也。当时一削其地,则构兵西向。晋之诸王,皆武帝之亲子孙也。易世之后,迭相拥兵,以危皇室,遂成四裔云扰之患。由此言之,分封逾制,祸患立生。援古证今,昭昭然矣。”
在举出了西汉“七国之乱”和西晋“八王之乱”的鲜明例证后,叶居升还在奏表中言之凿凿地为老皇帝出主意:
“昔贾谊劝汉文帝早分诸国之地,空之以待诸王子孙,谓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愿及诸王未国之先,节其都邑之制,减其卫兵,限其疆里,亦以待封诸王之子孙。此制一定,然后诸王有圣贤之德行者,入为辅相,其余世为藩辅,可以与国同休,世世无穷矣!”
如此立意明白、条理清晰、直陈利害的忠臣言奏,朱元璋阅毕,竟勃然大怒,认为叶居升居心叵测,离间皇室。
锦衣卫兵不是吃素的,这些皇家恶狗以最快的速度把叶居升从家中逮住大狱,五刑毕具,把他活活拷打致死。
此后,就此事再无敢言者。别的皇帝只有“逆鳞”数片,朱元璋这条老王八蛋龙,全身上下连肛门眼都是“逆鳞”,况且议论皇上家事,动辄就有灭族之罪。因此,在其后的“洪武”二十多年间再也没人提起藩王诸镇之事。
建文帝即位后,宣布太祖“遗诏”,其中关键内容在最后:“诸王临国中,毋得至京(城)。王国所在,文武吏士听朝廷节制,惟护卫官军听王。”
此诏用意,一是怕诸王以哭临大行皇帝为名忽然带大兵进京夺位,二是明令各藩王属下官吏直接听命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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