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虽为囚徒,大宫殿大酒大ròu仍旧享受,诸子妃妾也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按理说装装孙子哀乞苟活也能善终。有一天,明宣宗处理朝政后心qíng不错,亲自去逍遥城(宫殿名)去看望这位被拘禁的叔王。
朱高煦不知哪根筋又搭错,倨傲不拜,横坐于地,冷眼观瞧明宣宗。宣宗围着这位皇叔转了几圈,本想好言安慰几句,说说亲qíng叙叙旧,不料想朱高煦忽然伸出一腿使个大绊子,把明宣宗绊倒在地。“上大怒”,命力士从殿外抬口大铜缸进来(就是故官里常见那种)把朱高煦扣闷在里面。铜缸重三百斤,这位汉王身板特好,孔武有力,用脖子还能把缸顶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又朝宣宗bī近。盛怒之下,明宣宗派人“积炭于缸上如山”,点火燃之,不久,炭烧铜熔,把朱高煦烧成一堆灰烬。余怒未消,朱高煦诸子也被下令处死。
纵观朱高煦所为,比其亲爹朱棣相差远矣,判若云泥。他既无深谋远虑,又无能将谋臣,更无坚城广地。仓猝起兵,困守孤城,一俟宣宗亲征,即刻束身就缚。败则败矣,认命拉倒,又伸出臭脚,绊龙一跤,由此,也可知朱高煦毕竟只是一介赳赳武夫,实无大计。
历史往往会惊人地相似,有时是喜剧,有时是悲剧,有时是笑剧。不幸的是,朱高煦拔个末筹。虎父犬子,十分不肖。
明清易世之际“刽子手”李成栋的反反复复
在波澜壮阔、血ròu横飞的明、清jiāo替之际,有一个人的一生历程难以用“忠”或“jian”加以定论,更难以用“好”或“坏”来加以形容——“扬州十日大屠杀”中有他为清兵卖力杀戮的身影;“嘉定三屠”则完全是由他一人发号施令而造成的惨剧……
第100节 也肯冲冠报红颜
每读明末历史,总为史可法、张煌言、陈子壮、夏完淳、瞿式耜、何腾蛟、李定国等等这些明王朝的忠臣赤子扼腕叹息,也常常因马士英、阮大铖、马吉翔、孙可望、刘承胤、陈邦傅等等jian臣佞贼而切齿yù碎。至于吴三桂、耿jīng忠、尚可喜这样一直食明朝俸禄最终而又因个人私利反复多端的“贰臣”,无论生前死后,都为人们所不齿。上述诸人,黑白忠jian分明,一生事业易辨,就连曾为明朝浴血苦战,最后在内外jiāo困之下不得不降附清廷并“竭尽忠心”的祖大寿、洪承畴等人,也早在乾隆帝年间被明白无误地列入“贰臣传”,棺盖而论定。毋须多言,恭事二主再诚心,道德上的污点无论如何难以拭揩gān净。因此,忠心耿耿与首鼠两端,气宇轩昂与猬琐低贱,刚毅伟岸与懦弱虚伪,坚贞慡直与狡诈jian滑,皆淋漓尽致,一眼望穿。
在波澜壮阔、血ròu横飞的明、清jiāo替之际,惟独有一个人的一生历程难以用“忠”或“jian”加以定夺,更难以用“好”或“坏”来对他个人加以形容——“扬州十日”大屠杀中有他为清兵卖力杀戮的前驱身影,“嘉定三屠”则完全是由他一人屠刀上举发号施令而造成的惨剧,他是击灭南明诸帝之一隆武帝朱聿键的“首功”之将,还是生擒绍武帝朱聿粤的“不替”功臣,又是满清攻灭南明江浙、福建、两广等广大地区的第一功臣;不可思议的是,也恰恰是忽然之间,这个人良心发现,摇身一变,又成为南明永历帝的不贰忠臣,与金声恒、王得仁一起在南中国“反正”,重新成为明朝的“忠臣义士”,而且蹈死不顾,死而后已。为报答一位红颜之死,这位曾经杀人不眨眼的三心二意的将军最后竟能置安危于不顾,乱流趋敌,赴水而亡,被南明天子亲口谥“忠烈”二字,赠太傅、宁夏王——这个人,就是臭名昭着、大名鼎鼎、难以定论的明末大人物李成栋!
第101节 “诸贼”出身乱世沉浮
李成栋“出山”的时局
据明末大儒王夫之《永历实录》记载,李成栋是“陕西宁夏人”,字廷玉,“起群盗,就淮镇降,屡官至总兵官,都督同知”。显然,这位好汉也是明末大起义中的佼佼者,是李自成勇将、绰号“翻山鹞”高杰的属下。李成栋自己也有个外号,名“李诃子”。虽是盗贼出身,李成栋在“义军”中gān活时间应该不长。何者,从他的顶头上司高杰就可以推断得出。
高杰,陕西米脂人,与李自成是老乡。“老乡骗老乡,两眼泪汪汪”。崇祯七年(公元1634年)十月,明将贺人龙围李自成于陇州。困急之下,李自成派高杰假装向贺人龙约降。不久,贺人龙的军使与高杰来往密切,似乎假戏成真,所有这一切让本来善疑的李自成疑窦顿起。同时,高杰一表人才,资貌瑰伟。这位美男子一次偶然到军资仓库去支粮米,与李自成的老婆邢氏“一见钟qíng”。邢氏“勇武多智,兼掌军资”,因李自成日日在外攻城略地,很少有时间亲热。见到高杰相貌堂堂,又是一口流利的家乡乡音,很快就勾搭成jian。都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看来高杰这条米脂的汉子也不错。
妇人本xing多疑。邢氏给李自成戴顶大绿帽,自己反而先着慌,就撺掇高杰向明朝官军投降。当时的李自成还不成气候,占山为寇的一只毛贼武装而已。高杰本来又与明将贺人龙关系不错(贺人龙也是米脂老乡),趁机带着李大嫂(邢氏)及一帮兵士归降明朝,一变而成为受招安的“官军”。这些摇身一变的军士当中,就肯定有日后大名鼎鼎的李成栋。
高杰由“贼”变成“官军”后,非常能gān,数次大败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等人。即使后来他的老上司贺人龙、孙传庭等人或为朝廷诛死或为贼兵所害,惟独高杰能独善其身不败,一直保存“有生力量”。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朝廷授高杰为总兵,命其驰救山西。天下纷乱之际,高杰盗贼本xing重犯,面对势若山来的李自成军连战连败,但在败退途中仍“纵兵大掠”,一丁点儿没有“官军”气象(相反,当时的李自成倒一改昔日凶残面貌,爱民如子,加上李岩等知识分子出身的书生帮忙,宣传搞得不错,老百姓乐呵呵地瞎唱:“吃他娘,穿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崇祯皇帝吊死煤山后,高杰率兵南遁。南明的弘光帝(福王朱由崧)封他为兴平伯,以扬州为驻地。由于高杰部队抢掠的恶名远扬,扬州士民把四城紧闭,防贼一样紧守,不让高杰部队入城。高杰震怒,勒兵攻城。同时,他还派兵于城外到处抢掠妇女,jianyín抢劫,无恶不作,使得“民益恶之”。如果在平日,不等御史纠劾,朝廷早会有人挟旨而来,光是高杰攻城抢掠人民的罪过就够杀他一百个脑袋了。但当其时也,内忧外困,朝廷正倚重武将,而且弘光帝又深感其“推戴之功”。无奈之余,史可法也从中“和稀泥”,把瓜州让给高杰部队进驻。高杰知道扬州城他也攻不下,就顺势收下史可法的“人qíng”,不久,奉弘光朝廷命令,移镇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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