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驹去了。
滕井说:“还是陈先生的脑子转得快。还是咱们合作吧,那样,你就什么也不怕了。”
寿亭说:“滕井先生,这不是小事,我得先看看訾家和你合作是不是能挣着钱再说。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今天也就不留你吃饭了。另外,滕井先生,我还得给你提个醒,冯玉祥吉鸿昌的长城抗战是失败了,可是他们的余部在济南成立了锄jian团,你出门还得小心点!吉鸿昌那部队好用大刀片儿,他们见了日本人就劈。前几天劈死的你那日本làng人,到现在也没破案。我说你呀,老哥,尽量还是少到济南来。如果真要来,你穿上套中国衣裳,小心让那锄jian团劈了你!小心哪!如果我想和你合作,我就去青岛找你,那里安全。你可别再这个打扮到我厂里来了,别让那些人盯上,以为我通日本,再朝着我下手!”
滕井点点头站起来。
车间里,印花机印完了机上的那卷布,慢慢地停下了。家驹看着机器停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彪过来问:“东家,这是为什么?”
家驹没理他,低着头走出了车间,直奔寿亭的办公室。
老吴正和寿亭说着话,家驹进来了:“六哥,为什么停机?咱还用得着这么怕他?”
寿亭拉着家驹来到圆桌处坐下,大声喊:“飞虎!”
飞虎进来了,寿亭指着桌上的茶具说:“把这套家什给我扔了,狗用了,人不能再用!换家什冲茶来!”
飞虎收拾起那套东西走了。
老吴问:“掌柜的,咱真就这么停着?”
寿亭冷笑道:“咱要是卖一毛二,只赔一分钱。咱的工人gān得猛呀!也不出废品呀!他要卖一毛二,就得赔三分左右。加上让给布铺的利,我看够他受的。老吴,当初咱和林祥荣还有东俊为什么定了个一毛六?就是防着滕井呢!没事儿,长不了,滕井撑得住,訾家也撑不住。从现在开始,咱就得想办法,看看怎么除了这一害。”
老吴说:“他要长久这个价钱卖下去呢?”
家驹说:“这不可能,他那成了往街上扔钱了。”
寿亭问:“给明祖发的那五百件发出去了吗?”
老吴说:“没有,最快也得后天。”
寿亭说:“先停停吧。别发了去,明祖再买不了,又碍着面子不肯退货,那就不好了。这是咱的老朋友了。”
家驹问:“滕井能自己冲自己,訾家那布进了青岛,他那俩厂怎么gān?”
寿亭说:“先看看吧,这日本人什么事都能gān出来。”
老吴说:“是不是给孙掌柜的去个电报说一声?”
寿亭说:“先别吓唬明祖了,等等再说。家驹,咱先给他用个小型离间计。一会儿你下去,让上海来的高师傅没事就请模范染厂的李万岐。他们在上海的时候都很熟悉,来了济南之后也在一块吃过饭。咱出钱,让老高请客,哪里能让模范染厂的人看见,就在哪里请。不仅请,还要经常请,让老高也顺路问问他厂里的事儿。刚才我给滕井下了一把蛆,说他厂里有咱的人,他回去准得问訾文海。这老高请客要是让訾家知道了,他们之间就得不和,弄不好就能辞了李万岐。只要这一个内行走了,剩下的全是傻瓜。”
家驹说:“这一计行是行,六哥,是不是慢点呀!”
寿亭笑了:“这快的不是还没想出来嘛!”
老吴问:“咱停机告诉三元不?”
寿亭想了想:“一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家驹,打个电报给林祥荣,告诉他这个qíng况。咱让他恢复了这多半年,虞美人也活过来了,三家的价钱也又一样了,山东又成了他的大市场。我觉得他也得着急。”
家驹说:“咱就这样任凭訾家顺利地卖布?”
寿亭说:“卖得越多,赔得越多,让他卖吧。家驹,咱这一阵子,机器根本没停过,早该停机检修了。借着这空儿,正好检修一下机器。你明天告诉洋行,让他们从上海派人来。”
飞虎端着茶进来了。寿亭说:“老吴,我给狗蛋子起的这个名行吧?飞虎,听着就那么亮堂。”飞虎把茶放下。寿亭指着桌子上滕井送来的药:“飞虎,你把那些东西拿出去用脚跺烂了,扔到垃圾箱里!别让这个王八蛋药死俺老婆。”
【7】
东俊和东初坐在办公室里发愁着急。
东俊说:“这才刚gān了几天舒心买卖,又蹦出一个訾家来,真他娘的砢碜人!”
东初说:“大哥,咱停不停机?”
东俊长叹一声:“咱停不起呀!訾家那货一时半会儿的还卖不到天津,你六哥有开埠在后头垫着,咱不行呀!”
东初说:“可是开机印出来也卖不了呀!用不了三天,布铺子还有外埠客商就得退货,咱可怎么办呢?”
东俊说:“你六哥也说长不了,我也觉得没这个gān法的。光赔的买卖谁也撑不住。訾家也不是有钱的主儿,我看他弄不了几天。”
东初说:“滕井要是自己包着赔,bī着訾家硬gān,他也只能gān。六哥也给林祥荣去了电报,这回,大哥,咱这三家能不能合起伙来灭了訾家?”
东俊说:“这没问题。就是多花上点钱也没事,只是没好办法呀!要是有办法,我恨不能今天晚上就灭了他。三弟,停一台机吧,也趁着这个空儿,轮着修修机器。采芹没在家,晚上叫上你六哥,咱一块吃饭,兴许就能想出招来。”
东初高兴:“好,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随之提醒道,“大哥,备点钱吧,退货的马上就来,咱得有准备呀!”
东俊站起来:“如果姓訾的这样闹上三个月,我就让宁老五来宰了他!”
【8】
兴业和兴家在书店里吃饭。兴业说:“哥,我看白天放火不行,人也多,就是点着了也能救灭了,咱得晚上gān!”
兴家说:“我这几天也是在想。今天我去了普利门化工行,见那里有汽油,咱得给他浇上油烧,让他救也没法救。你到厂里之后,看看哪个地方没电网,或者怎么把电网弄坏。咱俩进去,直接往仓库浇汽油,就是咱俩一块烧死,也值。”
兴业说:“电网我看不好办。从明天开始,我看看哪里有yīn沟能爬进去。咱这回得弄个稳的。从哪里进,从哪里出,得全弄明白了。咱先选到年三十,厂里放了假,人少,咱就给他烧。我就不信老天爷不帮咱。”
兴家说:“我恨哪!恨不得今天晚上就给他点了呀!一会儿吃完饭,咱先去转一圈,看看哪里的墙薄,实在不行,年三十晚上咱给他刨个dòng,钻进去。”
兴业笑了:“哥,全是洋灰的墙,哪能刨得动呀!哥,你想呀,恨訾家的不光咱自己,他那墙能好刨吗?”
兄弟俩还在商量着……
宏巨染厂门口,老吴撑个桌子准备接受退货。金彪带着几个工人在旁边侍候着。几辆地排车排着队,等待退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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