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染坊》作者:陈杰【完结】
清朝末年,父母早亡的乞丐陈六子装作冻昏,倒在通和染坊的门口,被善良的周掌柜收留,并改名陈寿亭。寿亭天生聪颖,偷学会了染布的手艺,并说服周掌柜辞退了心术不正的刘师傅。十年后,由于寿亭经营得法,通和染坊渐渐挤垮了周村原有众多染坊,从此走上了工业印染之路。
在印染业的激烈竞争中,寿亭通过暗地里给布铺让利,阻截山东客商,提高染布质量,向“五四”运动提供积压布匹,以及将计就计向竞争对手提供作了手脚的配方等商业手段,逐渐成为山东的第二大染厂。“九一八”事变后,寿亭断然拒绝了与日本商人的合作,借着抵制日货运动,以及与上海林氏印染厂的合作,进一步发展成为印染界的大亨。
然而,个人的才力终无法改变国家的羸弱,七七事变之后,面对国家的覆亡,寿亭也只能付诸绝望的微笑……
小说在抓住陈寿亭艰难创业这条主线的同时,还描写了形形色色的芸芸众生。诸如jian商的狡诈,娼jì的谄媚,洋奴的卑下……都刻画得入骨三分,惟妙惟肖。至于家庭纠葛,伦理道德,亲qíng恩怨……也写得淋漓尽致,颇见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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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没有趣味,也就无所谓文学。买书要花钱,读又搭上一些时间,如果枯燥无味,那么这本书是不合格的——文艺作品首先应当有趣,然后才是它的社会功能。这是我对文学的全部理解。我自己读书也是如此,不管名著与否,如果不能从阅读中得到快乐,我会把它扔出很远。
希望本书合格。
是为序。
第一章
【1】
清朝末年,人们的发型有点乱,辫子虽然还没剪,但额头上的“月亮门儿”却没了以前的讲究。家境稍好的人家还是三天一剃,穷人就顾不了这些,想起来才剃,反正也没人管了——后面还是辫子,前面却举着一丛短发,这从另一个侧面折she着当下不伦不类的社会形态。
一代将终,国运如此。
※※※
严冬,天色向晚,风紧云低,那风虽然很细,但很锐利,chuī得人们行色匆匆。还有少许雪花飘落。
山东周村城里有条商业街,叫跑马道街,街上店铺排列。一个小叫花子沿着墙根儿走来,他抱着肩膀,脚步很快,东张西望。
他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脸很脏,只有两只眼睛透着机灵。他上身破棉袄,肩和袖口棉花外露,腰系糙绳;下身烂单裤,赤着脚。历史沉积的污垢已经把皮肤包裹严密,黑而亮,脚底板却是真实的白色。
他走着走着,见地上有一处水洼结成的薄冰,就站下来,抬起右脚,用脚后跟跺下去,薄冰破碎。他的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然后继续捋着墙根儿向前走。
一个穿棉袍的人走过,看到这一景,苦笑一下,摇摇头,缩了一下脖子,迈步走去。
小叫花子来到一个饭店门前。这饭店的匾额黑底huáng字,上写“刘家饭铺”。两边的对子也是木质的,黑底绿字,上首“博山风gānròu”,下为“八陡豆腐箱”。他刚想去掀饭店的门帘,一个穷愁的老者已经把帘子挑起。
小叫花子一猫腰钻了进去,帘子落下。
店里没有客人,光线很暗,只有灶口与店堂连接的墙dòng上,放着一盏洋油罩子灯。火头很小,仅把小dòng照亮,衬得周围黑暗冷清。
小叫花子冲着老者甜甜一笑,他虽然浑身寒气,但却笑得很开:“锁子叔!”
锁子叔穿着带补丁的棉袄,但很gān净,肩头搭块毛巾,他是饭铺“挑帘的”,兼做杂役。
锁子叔咂咂嘴,想拉过小叫花子。可小叫花子二话没说,转身从门后头拿过笤帚簸箕,冲锁子叔笑笑,直接走向店中间的炉子。
他蹲在炉前扒炉灰,手脚十分麻利。锁子叔站在那里看着,无奈地叹气,回脸看向窗外。
小叫花子端起炉灰走向后边。
锁子叔走向炉子,从炉台上端过一个黑碗,里面连汤带水有半碗食物。他看看,站在那里,等着小叫花子回来。
小叫花子回来了,他把笤帚簸箕放回原处:“锁子叔,盆在哪?我再把桌子擦一遍。”说着四处乱找。
锁子叔一把拉过他:“六子,别擦了。我都擦过了。”随之关心地问:“今天要着吃头了吗?”
“嘿嘿。天冷,人家的门都关得严实,听不见我叫唤。嘿嘿。”
锁子叔叹口气:“六子,今天太冷,来吃饭的人少,也没剩下什么东西。先吃了这口吧。”
六子抬头看看锁子叔,接过碗来,三口两口扒了下去。然后他开始舔碗。锁子叔不忍再看,回避开了这个场面。“多冷的天呀!”他自语着,走向门那边的窗户。
碗底上有个虾皮,他怎么舔也舔不着,于是就用筷子拨。可那虾皮就是不肯就范。他急了,放下筷子,用两个指头捏起来。他捏着虾皮的尾部,冲着窗口的亮光照着看,虾皮半透明。他翻来覆去地看一会儿,似是欣赏。然后笑了:“我还治不了你!”说罢放在舌头上,然后专门用槽牙用力嚼。脸上有解气的表qíng。
锁子叔回过身来:“六子,今天是腊八。这腊七腊八,冷煞叫花。今黑夜你可小心,千万别睡着。寻摸着找个糙垛,要不看看谁家的门dòng子里背风,对付一宿。”
六子笑笑:“锁子叔,你放心,冻不死我。昨天不比这冷?我也没事。锁子叔,我走了,趁着天还没黑透,我再去要要。兴许再碰上苗瀚东苗少爷那好心人,再给个大白馍馍呢!”他说完昔日的美梦,笑着,就要走。
老者一把拉住他,从怀里掏出半块黑乎乎的饼,塞到六子手里,叮嘱道:“六子,你要是要着吃头,就留着;要是要不着,就拿出来吃了。六子,咱爷儿俩不认不识的,可我就是惦着你。我晌午吃了一半,想起了你,这半块说什么也咽不下去了。六子,我看这天要下雪,要不,今天黑夜你就去我那窝棚对付一宿?你婶子瞎,也不嫌你脏。”锁子叔说完躬着身,等着他的答复。
六子拿着那半块黑饼,眼里噙着泪。他看着锁子叔,锁子叔伸手抚摸一下他那杂糙似的头发,一老一小,在昏暗的店堂里点缀着时代。
六子把饼揣到怀里,用袄袖子擦了一下泪,昂起头来,目光炯炯地对老者说:“锁子叔,赶哪天我发了财,我给你老人家金元宝!”
老者叹口气,苦笑着:“六子,叔等着……”口气十分渺茫。
六子用坚毅的目光看着锁子叔:“叔,你别不信!说书的说了,‘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qiáng’,‘皇上轮流坐,今天到咱家’!我也是堂堂的汉子,我就不信我陈六子要一辈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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