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依旧可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分析一下这次长达几个小时的会谈到底说了些什么。
弗洛伊德在事后表示:爱因斯坦是一个令人愉快并且很有礼貌的人,他对于心理学的了解,就像我对物理学的了解一样多,这是一次令人兴奋的谈话。
通过这段话,我们可以猜测话题是在两位半神从各自的事业领域展开的。也许有人会质疑:这两人各自的领域又不相通,有啥好聊的?对于这个问题我并不这么看。在我的上一本书中曾提到过,很多领域到达一定的层次后都是相通的。这就好比无论顺着你的左手还是右手都能到达你的身体一样。而且从两人的智商(有人会质疑吗?)和种族(都是犹太人)来看,他们的话题后期几乎可以确定会涉及哲学及宗教。不过在这一点上,从爱因斯坦今后的哲学态度上可以看出,这位物理巨人对于jīng神分析的看法还是抱有怀疑态度的。因为他在后来曾表示:“……假如弗洛伊德放弃一些宗教迷信来研究jīng神分析法的话,也许会更好一些……”还有一个事实就是:爱因斯坦曾婉拒了弗洛伊德对他的jīng神分析邀请。
所以由此可以判断出那几个小时的谈话内容。
首先肯定是寒暄,然后彼此开始倾听对方在各自领域的描述,接下来话题涉深,进入到宗教、哲学领域。最后,爱因斯坦委婉地绕开了一些问题,否则弗洛伊德不会qiáng调那位物理巨人的礼貌及谈话的愉快。
这次会面后两人稳定地保持着通信,直到弗洛伊德去世。
而对于爱因斯坦身处的领域和地位,弗洛伊德一定是充满了羡慕。在一封他写给爱因斯坦的信中,他写道:当你发表自己的学说时,人们承认看不懂但是却赞同你;而当我发表自己的学说时,人们看不懂但却七嘴八舌地批评我。
很显然,这是一句多少带有点儿妒忌成分的黑色幽默,当然,还有点苍凉。
7. 病痛
这一章对弗洛伊德的生平介绍,已经简洁并且压缩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是我希望读者能原谅并且理解我,因为我别无选择。弗大爷这一生经历实在是太过波澜壮阔,就算我仅仅只挑大事儿写,恐怕也得写个几十万字,所以我只好挑选那些足够“惊涛骇làng、天翻地覆”的事qíng来写。假如按照风力级别来比喻,那么“12级风”以上我才会正经说说;“10级风”会捎带提下,但不详细;而8级以下风基本没出场机会……总体来说,就是这么个路子。
这节中所要说的是纠缠了我们的天才很多年、同时也是很要命的一件事儿:疾病。
早在1923年的时候,弗洛伊德就发现自己口腔的右下颚部分有些异样,里面有一个肿块。最初他对此并没太在意,以为只是寻常的溃疡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肿块越来越大,他才意识到这也许不是那么简单的小问题。
最初的手术并不成功,因为手术后的持续疼痛让弗洛伊德几乎到了不服用止痛药就无法入睡的地步。而且没过多久他发现手术伤口旁边又起了新的肿块,这让他开始真正担心起自己的健康问题了。
如果说第一次手术是失败的,那么接下来的第二次手术简直就是惨败。
第二次手术切除勉qiáng还算顺利,但是到了夜里的时候,伤口迸裂所造成的大出血完全可以用喷涌来形容——那是一次几乎要了他老命的大出血。我个人的观点是,如果说真的能有让这位67岁的老人坚持活下来的力量,那一定是信念。对于这一点,在两天后他即将出院前,答应用自己来充当口腔疾病示范病例,展示给医生的学生看,就能说明他那钢铁般坚实的心。
但病魔并没善罢甘休。同年9月,弗洛伊德不得不接受了第三次口腔手术,这是一次非常大的手术。以下段落请擅长联想并且害怕医学外科描述的读者自行跳过。
在局部麻醉后,医生先将弗洛伊德的上唇沿着鼻右侧一直到眼眶下面完全切开,然后切除掉癌变部位——包括部分脸颊、上下颚、部分舌头。接下来用骨凿切削掉已被病变感染的部分口腔软骨、下颚软骨、下颚骨及部分颧骨。切削后用最快的速度测出一个尺寸,用于制作口腔填充模具,以此来替代被敲掉和切掉的部分。当这一切完成后,从弗洛伊德的上臂取一块皮肤用于修补面部。至此手术完成,耗时近4个钟头。在这个过程中,弗洛伊德始终是清醒的,虽然麻醉使疼痛降到了最低程度,但是整个手术过程给患者带来的心理压力是极大的。而我们的天才忍受了下来,正如他曾经忍受的磨难那样。
这次手术非常成功,但这不代表病痛的终结。
第8章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7)
几个月后,口腔右侧再次滋生出了新的癌变,而接下来的第四次手术只好把弗洛伊德的右下颚软组织完全摘除。手术中再次出现了大出血,弗洛伊德又差点儿因此而死去。
“死神就站在我身边,他迟疑着不肯挥动镰刀,难道他惧怕我为他做jīng神分析吗?”
“每一次手术医生都会从我嘴里割掉一点儿什么,这让我很惊奇,难道我可以在自己的口腔进行季节xing癌症收获了?”
“当然会痛苦!我必须用木凿撬开嘴才能把雪茄塞进去,并且结实地咬住……在我吃饭的时候恐怕你们不会想看到——当食物从鼻子里喷出来的时候,那既不优雅也谈不上尊严……”
从1923年一直到去世,弗洛伊德的日常生活除了继续研究和发表著作及论文,又多了一项必需的内容:口腔手术。这种大大小小的口腔手术一共进行了60多次。我不敢想象那有多痛苦,但是我可以体会到那有多艰辛。
这期间,他写下了《自传》、《关于对jīng神分析的抵制》、《文明及其缺陷》、《摩西与一神教》、《自我与本我》、《焦虑问题》、《幻觉的未来》、《自我和防御机制》(与女儿安娜合著),并对《图腾与禁忌》进行了重新修订,另外还有诸多论文。
虽然病痛自打黏上弗洛伊德就从未离去,但是,它并没能打垮弗洛伊德。这位至今都备受争议的老人并未改变或者屈服,他就像当初学生时代那样,始终是一个勤奋的天才。
8. 荣耀——那属于你的jīng彩
从1926年的4月起,几乎整个维也纳的花店都在忙碌一件事儿:接受预定在5月6日送花到维也纳市区波杰瑟大街19号——弗洛伊德的住所及诊所。而到了5月6日那天,整个欧洲的报纸上都刊登出一条新闻:西格蒙德·弗洛伊德70大寿。鲜花像cháo水一样从市区的各个花店涌向弗大爷家,而贺电、贺信、贺卡则没那么含蓄,直接把波杰瑟大街19号淹没。对于这点当地邮局功不可没。维也纳邮政局长亲自下令为“弗洛伊德生日邮件”派专车、专人,而直接参与投递工作的人不但没有抱怨,反而宣称深感荣幸(注意,不是“被宣称”)。弗洛伊德的学生、朋友、患者、崇拜者也蜂拥而至,当然,这种事儿也少不了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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