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想看看他们今晚待我如何。我们要和他们在舞厅见面。”
“我也得去吗?”
“难道你不想去?我还以为都谈妥了呢。”
“得了,既然你一定要去,我也就无法拒绝了。不过你可别硬要我很讨人爱,因为你知道我的心在四十英里以外。至于跳舞,我求你就别提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敢说,查尔斯·霍奇斯要烦死我了。不过我要叫他少罗嗦。十有八九他会猜出原因,那正是我要避免的。所以,我一定不能让他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伊莎贝拉对蒂尔尼一家人的看法并没有影响她的朋友。凯瑟琳确信那兄妹俩的举止一点也不傲慢,也不相信他们心里有什么傲气。晚上,她对他们的信任得到了报答。他们见到她时,一个依然客客气气,一个依然殷勤备至。蒂尔尼小姐尽力设法亲近她,亨利请她去跳舞。
凯瑟琳头一天在米尔萨姆街听说,蒂尔尼兄妹的大哥蒂尔尼上尉随时都会来临。因而当她看见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时髦英俊的小伙子,而且显然是她朋友一伙的,她当下便知道他姓啥名谁。
她带着赞羡不已的心qíng望着他,甚至想到有人可能觉得他比他弟弟还要漂亮,虽说在她看来,他的神态还是有些自负。他的面庞不那么惹人喜欢。毫无疑何,她的qíng趣和仪态肯定要差一些,因为他在她听得见的地方,不仅表示自己不想跳舞,而且甚至公开嘲笑亨利居然能跳得起来。从这后一个qíng况可以断定。不管我们的女主角对他有什么看法,他对凯瑟琳的爱慕却不是属于十分危险的那一类,不会使兄弟俩争风吃醋,也不会给小姐带来折磨。他不可能唆使三个身穿骑师大衣的恶棍,把她架进一辆驷马旅行马车,风驰电掣地飞奔而去。其间,凯瑟琳并没有因为预感到这种不幸,或者其他任何不幸,而感到不安,她只是遗憾舞列太短,跳起来不过瘾。她像平常一样,享受着感亨利·蒂尔尼在一起的乐趣,目光炯炯地聆听着他的一言一语。她发现他迷人极了,自己也变得十分娇媚。
第一曲舞结束后,蒂尔尼上尉又朝他们走来,使凯瑟琳大为不满的是,他把他弟弟拉走了。两人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虽然她那脆弱的qíng感没有立即为之惊慌,没有断定蒂尔尼上尉准是听到了对她的恶意诽谤,现在正匆忙告诉他弟弟,希望他们从此分离,但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舞伴被人拉走,心里总觉得很不是滋味。她焦虑不安地度过了整整五分钟,刚开始感到快有一刻钟了,不想他们两个又回来了。亨利提了个问题,无形中解释明白了这件事:原来他想知道,凯瑟琳认为他的朋友索普小姐是不是愿意跳舞,因为他哥哥很希望有人给他引荐引荐。凯瑟琳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她相信索普小姐决不肯跳舞。这个无qíng的回答被传给了那位哥哥,他当即走开了。
“我知道你哥哥是不会介意的,”凯瑟琳说,“因为我听他说过他讨厌跳舞,不过他心肠真好,能想到与伊莎贝拉跳舞。我想他看见伊莎贝拉坐在那里,便以为她想找个舞伴。可他完全想错了,因为伊莎贝拉说什么也不会跳舞的。”
亨利微微一笑,说道:“你真是轻而易举地就能搞清别人的动机。”
“为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从来不去想:这样—个人可能受到什么影响?考虑到年龄、处境,可能还有生活习惯,什么样的动机最可能影响他的qíng感?你只是考虑:我该受到什么影响?我做这件那件事的动机是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太不平等了,因为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的,我的话说不好,无法令人不懂。”
“好啊!这是对当代语言的绝妙讽刺。”
“不过请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真要我告诉吗?你真想听吗?可是你不知道后果,那会使你大为窘迫,而且肯定会引起我们之间的争执。”
“不,不会的,这都不会的。我不怕。”
“那好吧。我只是说,你把我哥哥想与索普小姐跳舞仅仅归于他心肠好,这就使我相信你确实比天下任何人心肠都好。”
凯瑟琳脸一红,连忙否认,亨利的预言也就得到了证实。不过,他话里有一种内涵,为她láng狈中感到的痛苦带来了慰藉。这种内涵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灵,使她暂时沉默起来,忘记了说话,也忘记了倾听,还几乎忘记了她人在哪儿。直至伊莎贝拉的声音把她惊醒,她才抬起头来,只见她和蒂尔尼上尉正准备向他们jiāo叉着伸过手。
伊莎贝拉耸了耸肩,微微笑了笑,这是她当时对自己的异常举动所能作出的唯一解释。可惜凯瑟琳还是无法理解,她便直截了当地向她的舞伴说出了自己的诧异。
“我无法想象这是怎么回事!伊莎贝拉是决计不跳舞的。”
“难道她以前从没改变主意吗?”
“哦!可是,因为——还有你哥哥呢!你把我的话告诉他以后,他怎么还去请她跳舞呢?”
“在这一点上我是不会感到奇怪的。你叫我为你的朋友感到惊奇,因此我为之惊奇了。但是说到我哥哥,我得承认,他在这件事qíng里的举动,我认为他是完全gān得出来的。你朋友的美貌是一种公开的诱惑;她的坚决,你知道,只能由你自己去领会。”
“你在嘲笑人。不过,我实话告诉你,伊莎贝拉一般都很坚决。”
“这话对谁都可以说。总是很坚决,必定会经常很固执。什么时候随和一下才合适,这就要看各人的判断力了。撇开我哥哥且不说,我认为索普小姐决定在目前随和一下,的确没有选错时机。”
直到跳舞全部结束以后,两位朋友才得以凑到一起倾心jiāo谈。当她们挽着胳臂在大厅里溜达时,伊莎贝拉亲自解释说:“我并不奇怪你感到惊奇。真把我累死了。他总是那样喋喋不休!我要是心里没有别的事,那倒挺有趣的。不过,我宁愿老老实实地坐着。”
“那你为什么不坐着?”
“哦!亲爱的,那样会显得太特殊了,你知道我最讨厌搞特殊。我尽量推辞,可他就是不肯罢休。你可不知道他是怎么qiáng求我的。我求他原谅,请他另找舞伴。可是不,他才不gān呢。他既然渴望同我跳舞,就决不想与屋里的其他任何人跳。他不单单想跳舞,还想和我在一起。嘿!真无聊,我对他说,他那样劝说我是不会得逞的。因为我最讨厌花言巧语和阿谀奉承。于是——于是我发现,我要是不和地跳,就得不到安宁。此外我想,休斯太太既然介绍了他,我假如不跳,她会见怪的。还有你那亲爱的哥哥,我要是整个晚上都坐着,他肯定会不痛快的。太好了,总算跳完了!我听他胡说八道的,心里真腻味。不过,他是个十分漂亮的小伙子,我见人人都拿眼睛盯着我们。”
“他的确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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