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快就会像是没认识她似的,”亨利说。
“只有一件事搞不明白。我知道她想勾搭蒂尔尼上尉没有得逞,可我不晓得蒂尔尼上尉这一向用意何在。他既然那么追求她,让她和我哥哥闹翻了,可为什么又要突然溜走呢?”
“我也说不上弗雷德里克用心何在,只能猜测而已。他和索普小姐一样爱慕虚荣,但是两人的主要区别在于,弗雷德里克头脑比较清醒,因而他还没有深受其害。如果你觉得他这样做的结果已经证明他不对了,我们最好就不必追究其原因了。”
“那么你认为他对索普小姐一直无动于衷吗?”
“我相信是这样。”
“他假装喜欢她仅仅是为了捣乱?”
亨利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我必须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虽然事qíng的结局还不坏,我还是一点也不喜欢他。的确、这次没有造成很大的危害,因为我相信伊莎贝拉是不会倾心相爱的。可是,假定弗雷德里克使她真正爱上他呢?”
“不过,我们必须首先假定伊莎贝拉会倾心相爱因而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那样的话,她也不会遭到这样的待遇。”
“理所当然,你应该站在你哥哥那边。”
“如果你能站在你哥哥那边,你就不会为索普小姐的失望感到痛苦。但是你心里早就形成了一条人人应该诚实的定见,因此你就无法接受自家人应该互相庇护的冷漠道理,也不可能产生报复的yù念。”
凯瑟琳听了这番恭维,也就打消了心中的怨艾,亨利既然如此和蔼可亲,弗雷德里克不可能犯下不可宽恕的罪行。她决定不给伊莎贝拉回信,而且也不再去想这件事。
下卷 第13章
此后不久,将军因为有事不得不去伦敦一个星期。临走的时候,他qíng恳意切地表示:哪怕需要离开莫兰小姐一个钟头,他也要深感遗憾。他还殷切地嘱托他的孩子们,要他们在他走后,把照料莫兰小姐的舒适和娱乐当作主要任务。他的离别使凯瑟琳第一次体验到这佯一个信念:事qíng有时有失也有得。现在,他们的时间过得十分快活,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自觉自愿的,每逢想笑就纵qíng大笑,每次吃饭都很轻松愉快,想到哪儿散步随时都可以去,自己掌握着自己的时间、快乐和疲倦,因此她彻底认识到将军在家时束缚了他们,无比欣慰地感到现在得到了解脱。这些安适和乐趣使她一天比一天喜欢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人们。要不是因为发愁不久就要离开埃丽诺,要不是因为担心亨利不像自己爱他那样爱自己,她每天都会时时刻刻感到万分幸福。但是现在已是她来做客的第四周了。不等将军回来,这第四周就要过去了,若是继续呆下去,岂不像是赖着不走。每次想到这儿,她就感到很痛苦。因为一心急着想甩掉这个jīng神负担,便打定主意马上跟埃丽话谈谈这件事,先提出来要走,探探她的口气再见机行事。
她知道这种不愉快的事清拖得越久就越难开口,于是抓住第一次突然和埃丽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趁埃丽诺讲别的事qíng正讲到一半的时候,启口说她不久就要回去了。埃丽诺脸上和嘴上都表示十分关切。她本来希望凯瑟琳会和她在一起呆得长久一些——也许因为心里有这样的愿望,她便误以为凯瑟琳答应要多住些日子。埃丽诺相信,莫兰夫妇要是知道女儿住在这里给她带来多大快乐的话,定会十分慷慨,并不急着催女儿回去。凯瑟琳解释说:“哦,这个吗,爸爸妈妈倒是并不着急。只要我能高兴。他们总会放心的。”
“那我要问了,你自己为什么这样急着走呢?”
“哦!因为我在这儿住得太久了。”
“得了,你要是说出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再qiáng留了。你要是觉得已经呆得太久——”
“哦,不!我决没有这个意思。要是光顾自己快活,我真可以和你一起再住四个星期。”两人当下商定,凯瑟琳要是不再住满四个星期,走的事连想也不要想。高高兴兴地铲除了不安的根源,另外一件事也就不那么让她担心了。埃丽诺挽留她的时候,态度和善而诚恳,亨利一听说她决定不走了,脸上顿时喜形于色,这都说明他们非常器重她,这使她心里仅仅剩下了一点点忧虑,而缺了这一点点忧虑,人的心里还会感到不舒服呢。她几乎总是相信亨利爱她,而且总是相信他的父亲和妹妹也很爱她,甚至希望她成为他们家的人。既然有这样的信念,再去怀疑和不安就只能是无事生忧。
亨利无法尊从父亲的命令,在他去伦敦期间,始终呆在诺桑觉寺,以便照顾两位小姐。原来,他在伍德斯顿的副牧师找他有事,不得不离开两天,便于星期六走了。现在缺了他跟将军在家时缺了他可不一样,两位小姐虽说少了几分乐趣,但却仍然感到十分安适。两人爱好一致,越来越亲密,觉得暂时只有她们两个也很好了,亨利走的那天,她们直到十一点才离开晚餐厅,这在诺桑觉寺算是相当晚了。她们刚刚走到楼梯顶上,似乎隔着厚厚的墙壁听见有马车驶到门口的声音,转眼间文传来响亮的门铃声,证实她们没有听错。埃丽诺惶恐不安地喊了声“天哪!出了什么事?”之后,立刻断定来人是她大哥。他虽说没有这么晚回来过,但常常十分突然。因此,埃丽诺连忙下楼去接他。
凯瑟琳朝自己的卧房走去,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进一步结识蒂尔尼上尉。她因为对蒂尔尼上尉的所作所为印象不好,同时觉得像他这样时髦的绅士是瞧不起她的,但是,使她聊以自慰的是,他们相见时那些会使她感到万分痛苦的qíng况,至少已不复存在。她相信他决不会提到索普小姐,再说蒂尔尼上尉现在对自己过去扮演的角色一定会感到很惭愧,因此这种危险肯定是不会有的。她觉得只要避而不提巴思的qíng景,她就能对他客客气气的。时间就在这般思索中过去了。埃丽诺如此高兴地去见她大哥,有这么多话跟他说,一定是很喜欢他,因为他已经来了快半个钟头,还不见埃丽诺上楼。
正在此刻,凯瑟琳觉得自己听见走廊里有埃丽诺的脚步声,她仔细听下去,不想又阖然无声了。她刚想断定那是自己的错觉,忽听得有什么东西向她门口移近,把她吓了一跳。似乎有人在摸她的门,转瞬间,门锁轻轻动了一动,证明有人想把它打开。一想到有人偷偷摸摸地走来,她真有点不寒而栗。但是她决意不再让那些区区小事吓倒,也不再受想人非非的驱使,她悄悄走上前去,一把将门打开。埃丽诺,而且只有埃丽诺,站在那儿。但是凯瑟
琳仅仅平静了一霎那,因为埃丽诺双颊苍白,神qíng局促不安。她分明想进来,但似乎又很费劲,进门以后,说起话来似乎更加费劲。凯瑟琳以为她是为了蒂尔尼上尉而感到有些不安,所以只能默默然地对她表示关注。她bī着她坐下来,用薰衣糙香水擦着她的鬓角,带着亲切关注的神qíng俯身望着她。“亲爱的凯瑟琳,你不必——你的确不必——”埃丽诺这才连着说出几个字来。“我很好。你这样体贴我,真叫心乱。我受不了啦。我来找你没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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