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菲尔德庄园_[英]简·奥斯汀【完结】(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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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加思索之后,他带着一种绝望的冷静继续说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以后就永远不再提了。她只是把那看做一件傻事,而且只是因为bào露了,才称其为傻事。缺乏应有的谨慎,缺乏警惕——她在特威克纳姆的时候,他不该一直住在里士满,她不该让一个佣人cao纵自己。总之,是让人发现了。噢!范妮,她责骂的是让人发现了,而不是他们做的坏事。她说这是贸然行事,走上了极端,bī着她哥哥放弃更好的计划,跟她一起逃走。”

  他停下来了。“那么,”范妮认为对方需要自己讲话,便问道,“你能怎么说呢?”

  “什么也没说的,什么也不清楚。我当时像是被打晕了一样。她继续往下说,说起了你。是的,她接着说起了你,极其惋惜失去了这样一位——她说起你的时候,倒是很有理智。不过,她对你一直是公道的。‘他抛弃了这样一个女人,’她说,‘再也不会碰到第二个了。她会治得住他,会使他一辈子幸福。’最亲爱的范妮,事qíng都过去了,我还给你讲那本来有希望,可现在永远不可能的事qíng,是希望使你高兴,而不是使你痛苦。你不想让我闭口无言吧?如果你想让我住口,只需看我一眼,或者说一声,我就再不说了。”

  范妮既没看他,也没做声。

  “感谢上帝,”埃德蒙说,“我们当初都想不通,但现在看来,这是上帝仁慈的安排,使老实人不吃亏。她对你感qíng很深,讲起你来赞不绝口。不过,即使这里面也有不纯的成分,夹杂着一点恶毒,因为她讲着讲着就会惊叫道:‘她为什么不肯答应他?这完全是她的错。傻丫头!我永远不会原谅她。她要是理所应当地答应了他,他们现在或许就要结婚了,亨利就会多么幸福、多么忙,根本不会再找别人。他就不会再费劲去和拉什沃思太太恢复来往。以后每年在索瑟顿和埃弗灵厄姆举行舞会的时候,两人只不过调调qíng而已。’你能想到会有这种事吗?不过,魔力绐戳穿了。我的眼睁开了。”

  “冷酷!”范妮说。“真是冷酷!在这种时刻还要寻开心,讲轻佻话,而且是说给你听!冷酷至极。”

  “你说这是冷酷吗?在这一点上我跟你看法不同。不,她生xing并不冷酷。我认为她并非有意要伤害我的感qíng。问题的症结隐藏得还要深。她不知道,也没想到我会这样想,出于一种反常的心态,觉得像她这样看待这个问题是理所当然。她所以这样说话,只是由于听惯了别人这样说,由于照她的想象别人都会这样说。她不是xingqíng上有毛病。她不会故意给任何人造成不必要的痛苦。虽说我可能看不准,但我认为她不会故意来伤害我,伤害我的感qíng。范妮,她的过错是原则上的过错,是不知道体谅人,是思想上的腐蚀堕落。也许对我来说,能这样想最好,因为这样一来,我就不怎么遗憾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宁愿忍受失去她的更大痛苦,也不愿像现在这样把她往坏处想。我对她这样说了。”

  “是吗?”

  “是的,我离开她的时候对她这样说了。”

  “你们在一起待了多长时间?”

  “二十五分钟。她接着说,现在要做的是促成他们两个结婚。范妮,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比我还坚定。”他不得不顿了几顿,才接着说下去。“‘我们必须说服亨利和她结婚,’她说,‘为了顾全体面,同时又知道范妮决不会再跟他,我想他是有可能同意的。他必须放弃范妮。我想就连他自己也明白,像这样的姑娘他现在也娶不上了,因此我看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困难。我的影响还是不小的,我要全力促成这件事。一旦结了婚,她自己那个体面的家庭再给她适当的支持,她在社会上就可以多少重新站得住脚了。我们知道,有些圈子是永远不会接受她的,但是只要备上好酒好菜,把人请得多一些,总会有人愿意和她结jiāo的。毫无疑问,在这种问题上人们会比以前更能宽容,更加坦率。我的意见是,你父亲要保持沉默。不要让他去gān预毁了自己的前程。劝他听其自然。如果他qiáng行gān预,引得女儿脱离了亨利的保护,亨利娶她的可能xing就大大减少,还不如让她跟着亨利。我知道如何能让他接受劝告。让托马斯爵士相信他还顾惜体面,还有同qíng心,一切都会有个好的结局。但他若是把女儿拉走,那就把解决问题的主要依托给毁了。”’

  埃德蒙说了这席话之后,qíng绪受到很大影响,范妮一声不响地非常关切地望着他,后悔不该谈起这个话题。埃德蒙很久没再讲话,最后才说:“范妮,我快说完了。我把她说的主要内容都告诉了你。我一得到说话的机会,便对她说我没想到,我以这样的心qíng走进这座房子,会遇到使我更加痛苦的事qíng,可是几乎她的每一句话都给我造成了更深的创伤。我还说,虽然在我们认识的过程中,我常常意识到我们有些意见分歧,对某些比较重大的问题也有意见分歧,但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的分歧会有这么大。她以那样的态度对待她哥哥和我妹妹所犯的可怕罪行(他们两个究竟谁应负主要责任,我也不妄加评论),可她是怎么谈论这一罪行的,骂来骂去没有一句骂得在理的,她认为对于这一罪行的恶劣后果,只能用不正当的、无耻的办法,或者坚决顶住,或者坚决平息下去。最后,尤其不应该的是,她建议我们委曲求全、妥协、默认,任罪恶继续下去,以求他们能结婚。根据我现在对她哥哥的看法,对这样的婚姻,我们不是要求,而是要制止。这一切使我痛心地意识到,我以前一直不了解她,而就心灵而言,我多少个月来总在眷恋的只是我想象中的一个人,而不是这个克劳福德小姐。这也许对我再好不过。我可以少感到一些遗憾,因为无论如何,我现在肯定失去了对她的友谊、qíng意和希望,然而,我必须承认,假如我能恢复她原来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以便继续保持住对她的爱和敬重,我绝对qíng愿增加失去她的痛苦。这就是我当时说的话,或者说是我说的话的大意。不过,你可以想象得到,我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像现在说给你听这样镇定,也没有现在这样有条理。她感到惊讶,万分震惊——还不仅仅是惊讶。我看见她脸色变了。她满脸通红。我想我看出她的心qíng极其复杂,她在竭力挣扎,不过时间很短,一边想向真理投降,一边又感到羞愧,不过习惯,习惯占了上风。她若是笑得出来,准会大笑一场。她勉qiáng笑了笑,一边答道:‘真是一篇很好的讲演呀。这是你最近一次布道的部分内容吧?照这样发展下去,你很快就会把曼斯菲尔德和桑顿莱西的每个人改造过来。我下一次听你讲的时候,你可能已成为公理会哪个大教区的杰出传教士,要不就是一个派往海外的传教士。’她说这话时尽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她心里并不像她外表装的那样满不在乎。我只回答说我衷心地祝她走运,诚挚地希望她不久能学会公正地看问题,不要非得通过惨痛的教训才能学到我们人人都可以学到的最宝贵的知识——了解自己,也了解自己的责任,说完我就走了出去。我刚走了几步,范妮,就听到背后开门的声音。‘伯特伦先生,’她说。我回头望去。‘伯特伦先生,’她笑着说,但是她这笑与刚才的谈话很不协调,是一种轻浮的嬉皮笑脸的笑,似乎在逗引我,为的是制服我,至少我觉得是这样的。我加以抵制,那是一时冲动之下的抵制,只管继续往外走。从那以后——有时候——我会突然一阵子——后悔我当时没有回去。不过我知道,我那样做是对的。我们的jiāoqíng就这样结束了!这算什么jiāoqíng啊!我上了多么大的当啊!上了那个哥哥的当,也同样上了那个妹妹的当!我感谢你耐心听我讲,范妮。说出来心里痛快多了,以后再也不讲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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