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妮摇了摇头。“我不会看得起一个玩弄女人感qíng的人。这种人给女人带来的痛苦往往比旁观者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不替他辩护,任凭你爱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他吧。等他把你娶到埃弗灵厄姆之后,你怎么训他我都不管。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他喜欢让姑娘们爱他,这个弱点对于妻子的幸福来说,远没有他自己爱上别人来得危险,而他从来没有爱上哪个姑娘。我真心诚意地相信,他真是喜欢你,以前从没这样喜欢过任何女人。他一心一意地爱你,将会永远地爱你。如果真有哪个男人永远爱着一个女人的话,我想亨利对你是会做到这一步的。”
范妮禁不住淡然一笑,但没有什么可说。
“我觉得,”玛丽随即又说,“亨利把你哥哥晋升的事办成之后,那个高兴劲儿从来没有过。”
她这话自然是想触及范妮的痛处。
“噢!是的。我们非常、非常地感激他啊!”
“我知道他一定费了很大的劲儿,因为我了解他要活动的那些人。海军将军怕麻烦,不屑于求人。再说有那么多年轻人都要求他帮忙,如果不是铁了心的话,光凭着友qíng和能力,很容易给撂在一边。威廉该有多高兴啊!我们能见到他就好了。”
范妮好可怜,她的心被抛人极度的痛苦之中。一想到克劳福德为威廉办的事,她拒绝他的决心总要受到巨大的gān扰。她一直坐在那里沉思默想,玛丽起初洋洋得意地看着她,接着又揣摩起了别的什么事,最后突然把她唤醒了,说道:“我本想和你坐在这里谈上一天,可是我们又不能忘了楼下的太太们,因此,就再见吧,我亲爱的、可爱的、再好不过的范妮。虽然我们名义上要在早餐厅里分手,但我要在这里向你告别。我就向你告别了,希望能幸福地再见。我相信,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qíng况将会有所改变,我们彼此之间能推心置腹,毫无保留。”
这话说完之后,就是一番极其亲热的拥抱,神qíng显得有些激动。
“我不久就能在伦敦见到你表哥。他说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去那里。我敢说,托马斯爵士chūn天会去的。你大表哥、拉什沃思夫妇和朱莉娅,我相信会经常见面的,除了你之外,都能见到。范妮,我求你两件事:一是和我通信,你一定要给我写信;另一件是,你常去看看格兰特太太,算是为她弥补一下我走后的损失。”
这两个要求,至少是第一个,范妮但愿她不曾提出。但是她又无法拒绝通信,甚至还不能不欣然答应,答应之痛快都超出了她自己的意愿。克劳福德小姐表现得这么亲热,真让她无法抵御。她的天xing就特别珍惜别人善待自己,加上一向很少受到这种善待,所以,克劳福德小姐的青睐使她受宠若惊。此外,她还要感激她,因为她们jiāo谈的过程中,她没有像她料想的那样让她痛苦。
事qíng过去了。她算逃脱了,既没有受到责备,也没有泄露天机。她的秘密仍然只有她自己知道。既然如此,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答应。
晚上还有一场道别。亨利·克劳福德来坐了一会。她事先jīng神不是很好,她的心对他软了些——因为他看上去真是难受。他跟平时大为不同,几乎什么话都没说。他显然感到很沮丧,范妮必然也替他难过,不过却希望在他成为别的女人的丈夫之前,她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临别的时候,他要握她的手,并且不许她拒绝。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或者说,他说了她也没听见。他走出房间之后,他们友谊的象征已经结束了,她感到越发高兴。
第二天,克劳福德兄妹走了。
克劳福德先生走了,托马斯爵士的下一个目标是让范妮思念他。虽然对于克劳福德先生的百般殷勤,外甥女当时觉得,或者认为是她的不幸,但是现在失去了这样的殷勤之后,做姨父的满怀希望地认为,外甥女会为此感到惆怅。她已经尝到了受人抬举的滋味,而且那种抬举又是以最令人惬意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因此,托马斯爵士还真是希望,她会由于不再有人抬举,重又落入无足轻重的境地,心里产生一种非常有益的懊悔之qíng。他抱着这个想法观察她——但却说不上有多大效果。他几乎看不出她的qíng绪是否有任何变化。她总是那样文雅怯懦,他无法辨别她的心qíng如何。他无法了解她,感到自己无法了解她。因此,他请求埃德蒙告诉他,这件事qíng对范妮的影响如何,她比原来快乐还是不快乐。
埃德蒙没有看出任何懊悔的迹象。他觉得父亲有点不大切合实际,居然指望在三四天里就能看出她的后悔来。
最让埃德蒙感到意外的是,她的朋友和女伴,克劳福德的妹妹,在这里时对她那么好,走后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懊悔的。他觉得奇怪,范妮很少提到她,也很少主动说起这次别离引起的愁绪。
唉!现在造成范妮不幸的主要祸根,正是克劳福德的这位妹妹,她的这位朋友和女伴。要是她能认为玛丽未来的命运像她哥哥的一样跟曼斯菲尔德没有关系的话,要是她能希望她回到曼斯菲尔德跟她哥哥一样遥远的话,她心里真会感到轻松的。但是,她越回顾往事,越注意观察,就越认为事qíng正朝着克劳福德小姐嫁给埃德蒙的方向发展。他们两人,男方的愿望更qiáng了,女方的态度更明朗了。他的顾虑,他因为为人正直而产生的顾忌,似乎早已dàng然无存——谁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而她那由于野心而引起的疑虑和犹豫,也同样不复存在了——而且同样看不出是什么原因。这只能归因于感qíng越来越深。他的美好qíng感和她的不高尚的qíng感都向爱qíng屈服了,这样的爱qíng必然把他们结合在一起。桑顿莱西的事务一处理完——也许要不了两个星期,他就要到伦敦去。他谈到了要去伦敦,他喜欢讲这件事。一旦和玛丽再度重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qíng,范妮可想而知了。他肯定会向她求婚,她也肯定会接受。然而,这里面还是有些不高尚的qíng感,使她为未来的前景伤透了心。不过,这伤心与她自己无关——她认为与己无关。
在她们最后一次谈话中,克劳福德小姐虽然产生过一些亲切的感qíng,有过一些亲热的举动,但她依然是克劳福德小姐,从她的言行中可以看出,她的思想依然处于迷茫困惑之中,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她心里是yīn暗的,却自以为光明。她可能爱埃德蒙,但是除了爱之外,她没有别的方面配得上他。范妮认为,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第二个qíng愫相通之处。她认为克劳福德小姐将来也不可能改,认为埃德蒙在恋爱中尚且改变不了她的看法,制约不了她的思想,那在婚后的岁月里,他那么好一个人最终报废在她身上了。范妮相信,古时的圣贤会原谅她的这些想法的。
经验告诉我们,对于这种境况中的年轻人不能过于悲观,公正而论,克劳福德小姐虽说xingqíng如此,还不能因此认为她就没有女人的那种普遍的天xing,有了这样的天xing,她也会接受她所喜爱、所敬重的男人的意见,将之视为自己的意见。不过,范妮有她自己的想法,这些想法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痛苦,她一提到克劳福德小姐就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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