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烂,但不折不扣,是一颗喇嘛头。
是前往少林邀援的残沸!
“师弟?怎可能!”残忍大骇,众喇嘛吓得抓紧手中兵器挥舞。
“谁!快快现身!”残bào怒吼,环视周遭。
黑夜冷风飕飕,枝叶妖异的婆娑声,道观后乱葬岗鬼火磷磷,端的是诡异非常。
难道是鬼?
不,是人的气息。
还不止一个。
残忍收敛心xing,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数十个黑衣人早已从四面八方将小道观给围住,来者个个武艺不凡,有几人的脚步声若有似无,功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更可怕的是,这些黑衣人越来越多,因为连周遭大树上都慢慢显露出方才刻意隐藏的气息,略加感应,竟也有数十人之多。
毫无死角的坚硬合围。
还有许多浓稠的血腥气味。
那些黑衣人的手里,竟都提了用黑布随意裹住的沉甸甸物事,难道都是人头不成?风一chuī,血腥气更浓,滴滴答答。
“必是白莲邪教,这下要糟。”残忍与残bào相互对视,心中都盘算着如何夺路逃走,若是能跑到亲朝廷的少林寺大声呼唤,那就有救了。
君宝与灵雪两手紧握,看着这奇变陡起,仿佛已置身事外。
※※※
君宝虽全身乏力,但听劲观势的本领还没搁下,而在小道观里窥看一切的子安聪明无人能及,两人自然都用自己的方式,猜出了围住喇嘛的黑衣人是谁。
数十个黑衣人缓步向前,无形的气势陡然膨胀了一倍,残忍与残bào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几个胆小的喇嘛胯下还渗出尿来。
“来者何人?可知我师尊乃是不杀道人!得罪了我师尊,就是跟整个少林、整个朝廷为敌!”残忍冷笑,背脊却发着大汗。
“不杀?小僧怎会不识?不杀乃小僧多年师兄。”
黑衣人慢慢除下面罩,竟是少林寺方丈不嗔。
“原来是师叔!好久不见!”残忍惊喜,心神松懈。
笑容却在一瞬间再度凝结。
只因这位平日谄媚朝廷的师叔,身上散发着罕见的杀意。
不嗔白花花的胡子因沾了鲜血而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半湿半gān的胡子束。
几个黑衣人纷纷除下面罩,个个都是少林寺达摩院里的武僧,不字辈、垢字辈、圆字辈,三代一字排开,共有七十二人,杀气腾腾,个个脸上都是斑斑血迹,有的眉毛上甚至还悬着gān了的血珠,状似催命厉鬼。
众武僧身上的气高涨,形成一股不怒自威的风压,bī迫得众喇嘛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回事?”残bào声音颤抖,手中紧抓着金刚爪。
“少林委曲求全,苟且龌龊二十年,所图何事?”少林寺大师兄淡淡说道,一身正气浩然,与大醉、收钱、乱创武功的那个大师兄判若两人。
“习武之人理当为国为民,一展男儿抱负,佯作自甘堕落,这股气是该发作发作了。”曾与七索jiāo手三次的垢空握紧拳头,发出轻声爆响。
“整天在残渣败类旁赔笑,还得伺候好酒、女人,伺候出一肚子的窝囊气,很快,你们师兄弟就会在地府里相遇了。”曾以一指禅与七索斗上老半天的圆风摩拳擦掌。
众黑衣武僧将手中血淋淋的物事丢在地上,竟都是朝廷要员、官宦子弟的项上人头!
就在一个时辰前,少林寺居然在酒宴酩酊间,静悄悄摘下所有参访要员的人头,还一次将乱七八糟的铜臭学员杀了个gāngān净净。不久,碰巧残沸兴致勃勃推开少林大门邀援,话才刚刚说完,便给大师兄顺手摘去了脑袋,还带着所有武僧前来救援君宝。
这不是血xing的抓狂bào走。只是少林显露出原本该有的面目。
因为,他们终于得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你们……要造反!公然……跟朝廷作对!”残bào咬牙,额上汗珠滚落。
众武僧没有回答,他们除下了面罩,自然清楚表示这些喇嘛绝无生还余地。
君宝看着方丈,听着众武僧简短的对谈,心中无数疑团豁然尽解。
“你们可得想清楚了!即使我们活不过今日,我师尊定会将少林屠灭殆尽,为我俩报仇雪恨!他的手段你们再清楚不过,定要你们生不如死!”残忍牙齿打颤。
他明白自己已无丝毫胜算,饶他是不杀手下武艺最高qiáng的弟子,却了无战意、了无尊严地恐吓。
七十二名武僧漠然,一齐看向方丈。
为了这一天,他们已隐忍许久。
“什么是少林?何处又是少林?如果心中无少林jīng神,就造得一百座少林寺又如何?天下少林,少林天下,不会是一时少林,也不会是少林一时。”方丈举起手,那只手今天已要了无数武官的xing命。
方丈手落下,君宝轻轻盖住灵雪的眼睛。
血红的夜,只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那风驰电掣的一瞬间,七十二种江湖相传最可怕的绝艺一闪而过。
少林。
从来就没有屈过腰,折过颈。
若老虎开始啃青菜萝卜,整天露出肚皮傻笑,千万别自以为是过去搂搂抱抱。
老虎就是老虎。随时准备咬你一口。
“君宝,辛苦你了。”方丈微笑,揩去他胡子上的斑斑血迹。
众武僧兴高采烈地围住君宝,又抱又搂的,有的嘻嘻哈哈,有的连声道歉,平日最喜欢欺负他的大师兄不断哈哈大笑,直把君宝拍得咳嗽。
当年方丈早就料到藏经阁迟早会被烧毁,于是分派七十二名达摩院武僧分别牢牢死记一种绝艺,好令即使典籍被毁,少林武功也不至于真正失传。那些武僧大半数已往生,却也亲传了该绝艺给经历再三考验的惟一弟子,是以始终能维持七十二名在心中保管武学典籍的护寺法僧阵列。
能在阵中的,无一不是修武修德的好男儿。
“没事吧,君宝?”灵雪虽然搞不懂状况,兀自紧张拿剑,但这些大和尚杀得满地尸体,应该是友非敌吧。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很好。”君宝心中激动,屈膝跪了下来。
他一路逃往少林,也是推敲着七索给的线索,抱着打赌的心态逃来。
果然,不负期待。
“你跟你父亲,真像,真像,一直以来就想对你这么说。”方丈摸摸君宝的头,脑中回忆着君宝父亲将这孩子jiāo托给少林时的模样,感慨万千。
“男子汉不琢不成器,还请师叔教导。”张悬是这么说的。
自从君宝第一次在柴房上头揣摩打拳,方丈就默默守在邻近观看。
方丈明白,能在绝大逆境中咬牙成长的孩子,必是天选之人。
君宝是,七索也是。
于是,他将镇魔指杀进两人的奇经八脉里,抛下一个问号给老天。
若两人能不靠任何外力、以自身修为化掉镇魔指霸道的真气,那体内真气孔窍必会在无数可怕的冲撞下打开、膨胀,最后百xué畅通,内功一日千里,十年内必成为独步武林的可怕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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