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牌手胡孟刚在旁听得真切,心中惭愧,急得大叫道:“好你个飞豹子,不要胡chuī!你左骗一回人,右骗一回人,你说的话远不如屁响。我们就上了木桩,你不过输了一跑。闲话少说,你敢赌输了不跑,把镖银jiāo出来么?”
贼人不答,只是狂笑;转向俞剑平叫道:“俞大剑客,我只问你,一个人真敢上来么?”
智囊姜羽冲在那边,也听见贼人指名叫阵,要他登木桩,他固然不肯示弱,无奈救人要紧。现在割糙垫滩,忙得刚有头绪,这也要施展“登萍渡水”的功夫,才能把金文穆救出来。贼人指名叫俞、胡、姜三人上桩,现在只有俞剑平一人可上。
俞剑平把剑一领,就要单人独闯;却把蛇焰箭岳俊超惹得动火,大喝一声道:“狗贼,你又要说谎骗人!你倚仗一片臭水坑,几根木头桩,就能逞qiáng么?看箭!”“砰”的一声,把蛇焰箭发出去。唰地一道火焰,照得苇塘霎时一亮。
众镖客欢然大叫:“对!快拿灯来吧。”贼已净退,不怕他打灯亮了。镖客们立刻提过来数盏孔明灯,把灯门打开,发出一道道huáng光,虽然看不清泥坑内的虚实,可是塘外浮出水面的木桩已显露出来。
单臂朱大椿忽然逐灯亮过来,厉声叫道:“俞大哥,来来来!我单臂朱大椿微能末技,我愿替我们胡二哥上桩走走。”俞剑平回头一看大喜,他倒听说朱大椿会而不jīng。朱大椿若不借火亮看清qíng形,也还在犹豫;于是跳过来,和俞剑平骈肩而立。俞剑平未曾登桩,先退后数步,暗暗向身旁马氏双雄,关照了几句话。二马点头会意,急急地转告其他镖客,又急急地握着鞭,袖藏暗器,以防贼人意外的诈谋。
然后俞剑平来到朱大椿身边,一拍肩说道:“朱贤弟,你稍后一步,你我不可骈肩齐上;要一先一后,互相策应着。”俞剑平这才重凝浩气,目闪jīng光,把利剑一展;脚尖点地,施展开“蜻蜓三抄水”的绝技,看准塘边一根木桩,“飕”的一声,轻轻奔腾上去。俞剑平真格是身轻如叶,往上一起一落,左足单找木桩;却才脚尖一点木桩,觉得木桩微微一晃,立根处竟然不稳。反观对面敌人,长衫客在那边木桩上,站了好一刻,不倒桩,不换势,竟安若泰山!
十二金钱俞剑平毫不介意,仍轻身提气,预先寻好了前跃旁窜的木桩,灯影中认清桩高桩低,桩粗桩细,只觉脚下这头一根桩似往外滑,却仍不肯挪地方,立刻“金jī独立”,把身子一展,这根要倾侧的木桩竟被他凝住。
那边单臂朱大椿,也将单臂一张,提着左臂刀,叫道:“朋友,我可要上桩了;要发暗器,可就在这时候!”这一句话骂人不带脏字。于是朱大椿也轻轻一跃,登上木桩。
塘前坡上,闪照着孔明灯的huáng光。在俞剑平、朱大椿身后,一左一右两道光;另外一道光照she敌人,直投入苇塘。夜暗天黑,这三道huáng光不啻暗室明灯,给镖行添了不少声势,减去不少的危险。
那一边,姜羽冲身旁也有两盏孔明灯,照耀着救人。飞抓已抓牢了金文穆和阮、李二人;铁牌手胡孟刚奔到这边来,cha牌握抓,和两个青年镖客,拔河似的,两手揪着一个人。在泥塘上高垫糙捆,铺成糙桥;姜羽冲挺身践糙,先抢救陷溺最深的金文穆。金文穆像泥猴似的,居然被拖出来;抓着姜羽冲的手,“忽隆”的一窜,身登彼岸。姜羽冲却被他一带,脚下的糙捆直陷下去两三尺;泥水横流,没过脚胫。姜羽冲百忙中一提气,飞身跃上旱地。还有阮、李二镖客,竟不能就势拖救,至少须重垫一回糙。
九股烟乔茂、欧联奎、于锦、赵忠敏、叶良栋、时光庭,凡是用刀剑的镖客,一齐动手割野糙,再打捆,往泥塘里投下去。金文穆已出陷溺,浑身都是臭泥,气得不住口大骂。胡孟刚不嫌脏,挽手道劳道歉,忙给金文穆脱衣。各人撤出衣衫来,给他换上。只有两只泥脚,重有十六七斤,满靴口都是泥浆,一时没处替换;竟脱下来,只穿光底泥袜子。金文穆又好气,又好笑,不住口地骂街。姜羽冲缓过一口气,忙着再救阮佩韦、李尚桐。
当下,十二金钱俞剑平和单臂朱大椿,一先一后,登上了木桩。苇塘中敌人那方面,只有长衫客往前一探身,挥手中短兵刃,叫道:“好,俞大剑客的功夫果然不同平常,请上招吧!”苇糙簌簌地一响,忽又另现出两条人影来,各登一根木桩,竟候镖客们来攻。
俞剑平一提气,由第一根木桩,往前一窜,轻轻落到第二根木桩上。这第二根木桩比第一根木桩更不稳;单腿才往上一落,立刻桩身一倾。俞镖头便知这木桩不能着力,忙运丹田之气,往右腿上一贯,气复往下一沉;腿尖用力一登,身躯腾起,脚下这根木桩竟往淤泥中倒去。
但是俞剑平已飞落到左边第五根木桩上,离长衫客只隔着一桩;顿时“寒jī拜佛”,青钢剑往外一展,喝声:“朋友,你接招!”剑锋直奔长衫客的中盘,用的是虚实莫测的招术。双雄就在梅花桩上开了招。
长衫客登桩待敌,一见剑到,急凹腹吸胸,往回一缩;俞剑平的剑尖差半寸没得挨着身。随将手中的铁烟袋往下一压,双臂分张,向外一展;“苍鹰展翅”,烟袋锅甩到十二金钱的“丹田xué”。
灯影里,十二金钱俞剑平见剑走空招,敌招反递过来,忙分左脚往旁边木桩上一跨,跨出六七尺。右足一蜷,左足登桩,顺势将剑柄微提,剑尖下垂,“唰”地往左猛挂长衫客的兵刃,长衫客骤然收招。
俞镖头不容敌招再变,身形左俯,左手剑诀上指,指尖直抵左额;右腕倏翻,“金龙戏水”,青钢剑直如电掣般猛奔下盘。长衫客喝道:“好快!”腾身涌起,斜身下落,如饥鹰扑地,斜落向后侧第七根木桩。脚尖一找桩顶,俞剑平跟踪追来。
长衫客浓眉一挑,“飕”地又窜起来,却将脚尖用力一登,另换了一根桩,急回头伺敌。孔明灯灯光一闪,俞剑平果然跟踪又到。不想迎面木桩已被敌人登歪,才往上一跃,险些落水。急急往旁一闪,“嗤溜”的一声木桩倒了。十二金钱早跃在另一根桩上,单足鹄立,如金蜂戏蕊,晃了又晃,可是到底没有掉下来。
俞剑平和长衫客一照面,是三招两式。那单臂朱大椿早已摄气雀跃,奔上水洼,连点四根木桩,试出这水上短桩,决不容反复点踏,只宜一掠而过。孔明灯从背后she出huáng光,给他开路;苇丛中也灯光一闪,奔来两个敌影,各挥兵刃,双战单臂朱大椿。
朱大椿侧目打量来人。一个是四十余岁的中年,手提一柄三梭透甲锥,三尺来长,瓦面如锏,头尖似钻;另一个年约三十,身形瘦矮,手提一对外门兵刃青钢日月轮。只看这对兵刃,就知是个劲敌。
单臂朱大椿一顺左手双龙折铁刀,往前复一纵身,连跃过三根木桩,趋近使锥的贼人的面前,右脚点稳了。朱大椿喝道:“朋友,你们有多少人,尽管上!姓朱的大江大làng,还见过许多,没把你们这点阵式放在眼里。朋友,你就一齐招呼吧!”话方脱出,往前一探步,左脚一找木桩,照那使三棱透甲锥的搂头盖顶就是一刀。虽是左臂刀,却是力大刀沉;往外一撒招,挟着股劲风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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