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既然对舞会再也没有什么兴味,于是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她的姐姐和彬格莱先生身上去了。她把当场的qíng景都看在眼里,想象出了多少可喜的事qíng,几乎跟吉英自己感到同样的快活。她想象着姐姐做了这幢房子里的主妇,夫妇之间恩爱弥笃,幸福无比。她觉得如果真有这样一天,那么,连彬格莱的两个姐妹,她也可以尽量对她们发生好感。她看见她母亲也明明正在转着同样的念头,因此她决定不要冒险走到母亲跟前去,免得又要听她唠叨个没完。因此当大家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她看到母亲的座位跟他隔得那么近,她觉得真是受罪。只见母亲老是跟那个人(卢卡斯太太)在信口乱说,毫无忌讳,而且尽谈些她怎样盼望吉英马上跟彬格莱先生结婚之类的话,这叫伊丽莎白越发气恼。她们对这件事越谈越起劲,班纳特太太一个劲儿数说着这门姻缘有多少多少好处。首先彬格莱先生是那么漂亮的一个青年,那么有钱,住的地方离她们只有三英里路,这些条件是令人满意的。其次,他的两个姐妹非常喜欢吉英,一定也象她一样地希望能够结成这门亲,这一点也很令人快慰。再其次,吉英的亲事既然攀得这么称心如意,那么,几个小女儿也就有希望碰上别的阔人。最后再说到她那几个没有出嫁的女儿,关于她们的终身大事,从此也可以委托给大女儿,不必要她自己再为她们去应酬jiāo际了,于qíng于理,这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怎奈班纳特太太生平就不惯于守在家里。她又预祝卢卡斯太太马上也会有同样的幸运,其实也明明是在趾高气扬地料定她没有这个福份。
伊丽莎白一心想要挫挫她母亲的谈锋,便劝她谈起得意的事qíng来要放得小声小气一点,因为达西先生就坐在她们对面,可见得大部份的话都让他听到了。可是劝也无用,她的母亲只顾骂她废话,她真是说不出的气恼。
“我倒请问你,达西先生与我有什么关系,我gān吗要怕他?我没有理由要在他面前特别讲究礼貌,难道他不爱听的话我就不能说吗?”
“看老天份上,妈妈,小声点儿说吧。你得罪了达西先生有什么好处?你这样做,他的朋友也不会看得起你的。”
不过,任凭她怎么说都没有用。她的母亲偏偏要大声发表高见。伊丽莎白又羞又恼,脸蛋儿红了又红。她禁不住一眼眼望着达西先生,每望一眼就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疑虑,因为达西虽然并没有老是瞧着她的母亲,可是他一直目不转睛地在望着伊丽莎白。他脸上先是显出气愤和厌恶的表qíng,慢慢地变得冷静庄重,一本正经。
后来班纳特太太说完了,卢卡斯太太听她谈得那样志得意满,自己又没个份儿,早已呵欠连连,现在总算可以来安心享受一点冷ròu冷jī了。伊丽莎白现在也算松了口气。可惜她耳朵里并没有清净多久,因为晚饭一吃完,大家就谈起要唱歌。伊丽莎白眼看着曼丽经不起人家稍微怂恿一下就答应了大家的请求,觉得很难受。她曾经频频向曼丽递眼色,又再三地默默劝告她,竭力叫她不要这样讨好别人,可惜终于枉费心机。曼丽毫不理会她的用意。这种出风头的机会她是求之不得的,于是她就开始唱起来了。伊丽莎白极其苦痛地把眼睛盯在她身上,带着焦虑的心qíng听她唱了几节,等到唱完了,她的焦虑丝毫没有减轻,因为曼丽一听到大家对她称谢,还有人隐约表示要她再赏他们一次脸,于是歇了半分钟以后,她又唱起了另一支歌。曼丽的才力是不适宜于这种表演的,因为她嗓子细弱,态度又不自然。伊丽莎白真急得要命。她看了看吉英,看看她是不是受得了,只见,吉英正在安安静静地跟彬格莱先生谈天。她又看见彬格莱的两位姐妹正在彼此挤眼弄眉,一面对着达西做手势,达西依旧面孔铁板。她最后对自己的父亲望了一眼,求他老人家来拦阻一下,免得曼丽通宵唱下去。父亲领会了她的意思,他等曼丽唱完了第二支歌,便大声说道:
“你这样尽够啦,孩子。你使我们开心得够久啦。留点时间给别的小姐们表演表演吧。”
曼丽虽然装做没听见,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伊丽莎白为她感到不好受,也为她爸爸的那番话感到不好受,生怕自己一片苦心完全白费。好在这会儿大家请别人来唱歌了。
只听得柯林斯先生说:“假如我侥幸会唱歌,那我一定乐意给大家高歌一曲;我认为音乐是一种高尚的娱乐,和牧师的职业丝毫没有抵触。不过我并不是说,我们应该在音乐上花上太多的时间,因为的确还有许多别的事qíng要做。负责一个教区的主管牧师在多少事要做啊,首先他得制订什一税的条例,既要订得于自己有利,又要不侵犯地主的利益。他得自己编写讲道辞,这一来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他还得利用这点儿时间来安排教区里的事务,照管和收拾自己的住宅……住宅总少不了要尽量弄得舒舒服服。还有一点我认为也很重要;他对每一个人都得殷勤和蔼,特别是那些提拔他的人。我认为这是他应尽的责任。再说,遇到施主家的亲友,凡是在应该表示尊敬的场合下,总得表示尊敬,否则是不象话的。”他说到这里,向达西先生鞠了一躬,算是结束了他的话。他这一席话说得那么响亮,半个屋子里的人都听得见。多少人看呆了,多少人笑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象班纳特先生那样听得有趣,他的太太却一本正经地夸奖柯林斯先生的话真说得合qíng合理,她凑近了卢卡斯太太说,他显然是个很聪明优秀的青年。
伊丽莎白觉得她家里人好象是约定今天晚上到这儿来尽量出丑,而且可以说是从来没有那样起劲,从来没有那样成功。她觉得姐姐和彬格莱先生真幸运,有些出丑的场面没有看到,好丰彬格莱先生即使看到了一些可笑的qíng节,也不会轻易感到难受。不过他的两个姐妹和达西先生竟抓住这个机会来嘲笑她家里人,这已经是够难堪的了,那位先生的无声的蔑视和两个娘儿们的无礼的嘲笑,究竟哪一样更叫人难堪,她可不能断定。
晚会的后半段时间也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乐趣。柯林斯先生还是一直不肯离开她身边,和她打趣。虽然他无法请她再跟他跳一次舞,可是却弄得她也无法跟别人跳。她要求他跟别人去跳,并且答应给他介绍一位小姐,可是他不肯。他告诉她说,讲到跳舞,他完全不发生兴趣,他的主要用意就是要小心等候她,她博得她的欢心,因此他打定主意整个晚上待在她身边。无论怎样跟解释也没用。多亏她的朋友卢卡斯小姐常常来到他们身边,好心好意地和柯林斯先生攀谈攀谈,她才算觉得好受一些。
至少达西先生可以不再来惹她生气了。他虽然常常站得离她很近,边上也没有人,却一直没有走过来跟她说话。她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她提到了韦翰先生的缘故,她因此不禁暗暗自喜。
在全场宾客中,làng博恩一家人最后走,而且班纳特太太还用了点手腕,借口等候马车,一直等到大家走完了,她们一家人还多待了一刻钟。她们在这一段时间里看到主人家有些人非常指望她们赶快走。赫斯脱太太姐妹俩简直不开口说话,只是嚷着疲倦,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班纳特太太一开口想跟她们攀谈,就被她们拒绝了,弄得大家都没jīng打采。柯林斯先生尽管在发表长篇大论,恭维彬格莱先生和他的姐妹们,说他们家的宴席多么jīng美,他们对待客人多么殷勤有礼,可是他的话也没有能给大家增加一些生气。达西一句话也没有说。班纳特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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