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讨厌谈彬格莱先生,”他的太太嚷起来了。
“遗憾得很,你竟会跟我说这种话;你怎么不早说呢?要是今天上午听到你这样说,那我当然不会去拜访他啦。这真叫不凑巧。现在既然拜访也拜访过了,我们今后就少不了要结jiāo这个朋友。”
果然不出他所料,娘儿们一听此说,一个个都大这惊异,尤其是班纳特太太,比谁都惊异得厉害;不过,这样欢天喜地地喧嚷了一阵以后,她便当众宣布,说这件事她早就料到的。
“你真是个好心肠的人,我的好老爷!我早就知道你终究会给我说服的。你既然疼爱自己的女儿,当然就不会把这样一个朋友不放在心上。我真太高兴了!你这个玩笑开得真太有意思,谁想到你竟会今天上午去拜访他,而且到现在一字不提。”
“吉蒂,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咳嗽啦,”班纳特先生一面说,一面走出房间,原来他看到太太那样得意忘形,不免觉得有些厌恶。门一关上,班纳特太太便对她的几个女儿说“孩子们,你们的爸爸真太好了,我不知道你们怎样才能报答他的恩典;再说,你们还应该好好报答我一番呢。老实跟你们说吧,我们老夫妻活到这么一把年纪了,哪儿有兴致天天去jiāo朋结友;可是为了你们,我们随便什么事都乐意去做。丽迪雅,乖宝贝,虽然你年纪最小,开起跳舞会来,彬格莱先生或许就偏偏要跟你跳呢。”
“噢!”丽迪雅满不在乎地说。
“我才不当它一回事。年纪虽然是我最小,个儿算我顶高。”
于是她们一方面猜测那位贵人什么时候会来回拜班纳特先生,一方面盘算着什么时候请他来吃饭,就这样把一个晚上的工夫在闲谈中度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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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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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班纳特太太有了五个女儿帮腔,向她丈夫问起彬格莱先生这样那样,可是丈夫的回答总不能叫她满意。母女们想尽办法对付他……赤luǒluǒ的问句,巧妙的设想,离题很远的猜测,什么办法都用到了;可是他并没有上她们的圈套。最后她们迫不得已,只得听取邻居卢卡斯太太的间接消息。她的报道全是好话。据说威廉爵士很喜欢他。他非常年轻,长得特别漂亮,为人又极其谦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打算请一大群客人来参加下次的舞会。这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事;喜欢跳舞是谈qíng说爱的一个步骤;大家都热烈地希望去获得彬格莱先生的那颗心。
“我只要能看到一个女儿在尼日斐花园幸福地安了家,”班纳特太太对她的丈夫说,“看到其他几个也匹配得这样门当户对,此生就没有别的奢望了。”
不到几天功夫,彬格莱先生上门回拜班纳特先生,在他的书房里跟他盘桓了十分钟左右。他久仰班纳特先生几位小姐的年轻美貌,很希望能够见见她们;但是他只见到了她们的父亲。倒是小姐们比他幸运,他们利用楼上的窗口,看清了他穿的是蓝外套,骑的是一匹黑马。
班府上不久就发请贴请他吃饭;班纳特太太已经计划了好几道菜,每道菜都足以增加她的体面,说明她是个会当家的贤主妇,可是事不凑巧,彬格莱先生第二天非进城不可,他们这一番盛意叫他无法领qíng,因此回信给他们,说是要迟一迟再说。班纳特太太大为不安。她想,此人刚来到哈福德郡,怎么就要进城有事,于是她开始担心思了;照理他应该在尼日斐花园安安定定住下来,看现在的qíng形,莫不是他经常都得这样东漂西泊,行踪不定?亏得卢卡斯太太对她说,可能他是到伦敦去邀请那一大群客人来参加舞会,这才使她稍许减除了一些顾虑。外面马上就纷纷传说彬格莱先生并没有带来十二个女宾,仅仅只带来六个,其中五个是他自己的姐妹,一个是表姐妹,这个消息才使小姐们放了心。后来等到这群贵客走进舞场的时候,却一共只有五个人……彬格莱先生,他的两个姐妹,姐夫,还有另外一个青年。
彬格莱先生仪表堂堂,大有绅士风度,而且和颜悦色,没有拘泥做作的气习。他的姐妹也都是些优美的女xing,态度落落大方。他的姐夫赫斯脱只不过像个普通绅士,不大引人注目,但是他的朋友达西却立刻引起全场的注意,因为他身材魁伟,眉清目秀,举止高贵,于是他进场不到五分钟,大家都纷纷传说他每年有一万磅的收入。男宾们都称赞他的一表人才,女宾们都说他比彬格莱先生漂亮得多。人们差不多有半个晚上都带着爱慕的目光看着他。最后人们才发现他为人骄傲,看不起人,巴结不上他,因此对他起了厌恶的感觉,他那众望所归的极盛一时的场面才黯然失色。他既然摆起那么一副讨人嫌惹人厌的面貌,那么,不管他在德比郡有多大的财产,也挽救不了他,况且和他的朋友比起来,他更没有什么大不了。
彬格莱先生很快就熟悉了全场所有的主要人物。他生气勃勃,为人又不拘泥,每一场舞都可以少不了要跳。使他气恼的是,舞会怎么散场得这样早。他又谈起他自己要在尼日斐花园开一次舞会。他这些可爱的地方自然会引起人家对他发生好感。他跟他的朋友是多么显著的对照啊!达西先生只跟赫斯脱太太跳了一次舞,跟彬格莱小姐跳了一次舞,此外就在室内踱来踱去,偶而找他自己人谈谈,人家要介绍他跟别的小姐跳舞,他怎么也不肯。大家都断定他是世界上最骄傲,最讨人厌的人,希望他不要再来。其中对他反感最厉害的是班纳特太太,她对他的整个举止都感到讨厌,而且这种讨厌竟变本加厉,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气愤,因为他得罪了他的一个女儿。
由于男宾少,伊丽莎白·班纳特有两场舞都不得不空坐。达西先生当时曾一度站在她的身旁,彬格莱先生特地歇了几分钟没有跳舞,走到他这位朋友跟前,硬要他去跳,两个人谈话给她听到了。
“来吧,达西,”彬格莱说,“我一定要你跳。我不愿看到你独个儿这么傻里傻气地站在这儿。还是去跳舞吧。”
“我绝对不跳。你知道我一向多么讨厌跳舞,除非跟特别熟的人跳。在这样的舞会上跳舞,简直叫人受不了。你的姐妹们都在跟别人跳,要是叫舞场里别的女人跟我跳,没有一个不叫我活受罪的。”
“我可不愿意象你那样挑肥拣瘦,”彬格莱嚷道,“随便怎么我也不愿意;不瞒你说,我生平没有见过今天晚上这么许多可爱的姑娘;你瞧,其中几位真是美貌绝伦。”
“你当然罗,舞场上唯一的一位漂亮姑娘在跟你跳舞!”达西先生说,一面望着班府上年纪最大的一位小姐。
“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一个尤物!可是她的一个妹妹就坐在你后面,她也很漂亮,而且我敢说,她也很讨人爱。让我来请我的舞伴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你说的是哪一位?”他转过身来,朝着伊丽莎白望了一会儿,等她也看见了他,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冷冷的说:“她还可以,但还没有漂亮到打动我的心,眼前我可没有兴趣去抬举那些受到别人冷眼看待的小姐。你还是回到你的舞伴身边去欣赏她的笑脸吧,犯不着把时间làng费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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