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人见杨隼在半空中跑得如风电般疾驰。这由三间民舍打通的长屋皆有数十年之久,无论横梁或是柱子上头都堆满了厚厚尘埃,但杨隼使开“鹰扬步”轻功、在屋内东横西纵游走,非但没在尘土上留下一个脚印子,更是连半点尘埃也未曾掀起。大伙儿不禁连连赞服,具称“东瓯天鹰”的轻功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他们却哪里知道,此时杨隼心中却怎是一个苦字了得。他表面上看来好似在卖弄轻功高绝,其实却是被柳带媚的九龙冥鞭给bī得无力还招,若是停得半步,恐怕就要身受重伤,只好一味提气前纵狂奔。苍松派的弟子们见杨隼绕了这么一大圈尚未与柳带媚过招,还道是掌门人有意戏耍对方,一个个不禁拍手的拍手,鼓噪的鼓噪。
盖聂与赵楠阳等人皆瞧出这场“老猫戏鼠”的个中端倪,但杨隼说什么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若是擅自下场gān预,别说将来传出自己以多击寡的恶名,那杨隼的脸面又该往哪儿放才好?但若是袖手旁观的话……,“北盖南赵”互看一眼,各自心中皆是苦思不得其计。
柳带媚依旧点在原地,脚下不曾移得半步,手腕或甩或抖,那九龙冥鞭便状似毒蛇般的朝杨隼后心三寸处破风击去。不知是不是玩得够了,柳带媚猛地一个变招,鞭梢突然回缩下坠。杨隼听得身后“劈”、“劈”声陡然沉默,缓得一口气便想落地,哪知双脚尚未及地,那九尺来长的鞭子竟能在下坠之势中硬生生腾起,正是一招柳带媚的成名绝技“莫回头”。
杨隼人在半空,无力可借。眼看九龙冥鞭回头向自己胸口咬到,qíng急智生。左手短鹰爪脱手,飞打于方柱之上,足尖在爪背上一点,消去下坠之力;右手长鹰爪紧跟着便向顶上大梁狠命斜斜钩去,这才终于将身体给dàng了起来。跟着这一踏、一勾、一甩之力,杨隼才好不容易的避开了柳带媚的一击。只是这么一来,杨隼手中兵器尽皆丢了不说,人还极不雅观的把屋顶给撞出了一个大dòng。杨隼哪里愿意回头与柳带媚再战,双手一撐,破瓦而出,虽说此举定然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不过此时也顾不着那么多了。柳带媚见他上房,当即撇下众人跟着也窜上屋顶。房中众人哪里肯失去看热闹的机会,一阵吵杂之中,纷纷出屋,仰着脖子继续观战。荆天明本yù张口询问盖聂所谓“鬼谷”之事,终究是先忍住,跟着师父来到户外。
却说另一头,秋客柳带媚虽瞧不起杨隼那点微末武功,却不得不防屋内那数百来人合力对付自己,这才变招硬bī杨隼破瓦而出,自己也随即跟上。柳带媚上到屋顶,本yù就此离去,哪知他脚才站稳,便听得一个慡朗的声音对自己说道:“柳大先生,在下路枕làng,在此久候多时了。”
柳带媚不料屋顶上竟有人埋伏,吃了一惊,脸上只不肯带出,冷冷说道:“哪里哪里,我柳带媚算得了哪根葱,能劳墨家钜子久候?”他定睛看去时,只见杨隼身前站得一人,生得五官端正、目如点星,一身简洁的黑色短打装扮,更显出他英姿飒慡。柳带媚一见路枕làng长相顿时心头火起。原来柳带媚的双亲相貌皆为人中之选,两人在初初怀上孩子时,都殷切期盼腹中骨ròu能继承二人相貌,故将未出世的小孩取了柳带媚这样一个名字。哪想到柳带媚越是长大相貌越是更加丑陋不堪,因此柳带媚素来对面容姣好之人抱有异常心态,若是见到男子相好便感憎恶,倘若是女子便即见色心起,总要想办法弄到手再说。
“路大钜子神机妙算啊。”柳带媚横了一眼路枕làng,又道:“在这儿埋伏下人,是打算众人联手打我一个了。”屋顶上除了杨隼、路枕làng之外,尚有方更泪、花升将等墨家弟子分别守在四角。便是荆天明先前看见自屋内悄悄退出的那些年轻人了。
“自从在下听说鬼谷与秦军联手攻齐,”路枕làng不理柳带媚话中激将之意,自道:“便料到鬼谷必然派出jian细来参与今日的英雄会。”路枕làng摇头又道:“却哪里料想得到,竟然劳驾鬼谷四魈之一的柳大先生亲自出马?”
“哼哼,什么事都能让你料到,你以为你是我家白姑娘吗?”柳带媚语带讥刺的道。
荆天明再也忍不住,悄悄拉住盖聂袖子,便问道:“师父,这鬼谷四魈是怎么一回事?这秋客口中的‘白姑娘’又是谁?”孰料盖聂居然也摇了摇头,答道:“为师对鬼谷也不甚清楚。有人说那是一个门派,也有人说那是一个以鬼为师的神秘宗教。至于鬼谷在哪儿?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在沙漠里头,也有人说是在云梦大泽之中,更有人说是在一个夹道也似的山谷之中,说法虽然不一,奇的是说这些的人,人人肯定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但是要这些人去找出前往鬼谷的道路,却是谁也找不到了。”荆天明见盖聂说得神奇,不禁目瞪口呆。
“所谓四魈,便是四鬼。”盖聂又道:“江湖上传闻‘鬼谷四魈,chūn夏秋冬’,也就是chūn老鱼冉、夏姬白芊红、秋客柳带媚、冬僮束百雨四人,乃是鬼谷的四大高手。”盖聂眉头一紧,“没想到此次秦齐之战,鬼谷也cha手其间,看来……看来……”连说了两个看来之后却不再言语。荆天明见盖聂陷入沉思之中,自想道:“那么想来那‘白姑娘’,便是夏姬白芊红了。却不知她是何等样人?”
果听得屋顶上路枕làng诚恳言道:“夏姬白姑娘的名声远播,在下也是佩服得紧的。”柳带媚舔舔嘴唇,道:“嘿嘿,是艳名远播吧。”不过话才出口,柳带媚自知失言,话锋一转,改口说道:“我这次来,本来不过是来瞧瞧所谓的英雄大会,都是些什么样的英雄好汉前来参与,没想到,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硬充英雄、小鬼头扮家家酒的游戏罢了。”杨隼站在路枕làng身后,听了这话真感骑虎难下。此时若是不开口辩驳,岂不等于承认自己是酒囊饭袋;但若是上前接下柳带媚的挑衅,必然命丧在九龙冥鞭之下。杨隼左右为难,想了片刻,毕竟还是往前踏上一步,向柳带媚走去。
“且慢。”路枕làng朗声说道,朝杨隼一拱手,又道:“杨掌门,今日英雄大会小弟来得晚了,还是先让小弟打发这位不速之客作为赔罪吧。”
杨隼略略迟疑,低声说道:“这鼠辈武功不低,路先生切莫轻敌。”
柳带媚本是有意激得路枕làng上来与自己对打,挫一挫这相貌堂堂男子的锐气,如今招已奏效,不耐的撇嘴喊道:“说那么多gān么?又不是兔儿爷光凭着相貌嘴皮子吃饭的!”手中长鞭一甩便朝路枕làng中路穿去。
柳带媚那鞭来得好快!但路枕làng武功实非杨隼等人之流,只见他微退一步,手中椆木棒半扫,棒端后发先至,已来到鞭梢之上。当下变扫为压,一招“石磨砸脚”将腾在半空中的九龙冥鞭硬是往下压去。只听势若开山辟地的一声巨响,棒端已与鞭梢同砸在地。古人作棒南方用竹、北方用稠,皆取其弹力极qiáng的特xing。此时棒梢落地后猛地弹起,路枕làng撤手再抓,握住回弹入身的棒尖处,身体藉力向上一翻,落地时已十分欺近柳带媚,却把个杨隼遥遥甩开在后。
52书库推荐浏览: 温世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