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不只是吓他,也吓着我了。”
东北汉子笑了,与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把车停靠在路边后,我从包中抽出一些钱来,数也没数就递到老五手中说:“兄弟,拿着去花吧,一点小意思。”
老五见我这般,脸色突变,收住了笑容,用眼瞪着我说:“大勇,你什么意思啊!”
我解释说:“没什么意思,你们大老远过来,当是车程费好了。”
老五不乐意了,说:“大勇,你他妈真没劲,”边说边朝同来的东北汉子说,“兄弟,我们下车,现在就回宁波去。”
我立即说:“老五,别走啊,住一晚再走。”
老五说:“住个屁啊,老子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你这点感谢费?”
我知道自己的好意在无意间伤了老五心中对我的这份兄弟感qíng,我及时改口对老五说:“对不起,兄弟,钱我收起来,还不成吗?”
老五说:“我没bī你收回去,你要硬给,我也要,不过,要了钱我们抬脚走人,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这件事虽然以我讨债成功而结束,但我并没有胜利的快感。我反思,这种结款方式并不是一个生意人应有的经商内容。我们更多的jīng力应该放在经商的健康状况上,而不是这种畸形的合作方式与方法。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在货款的问题上显得格外小心,不是特别知根知底的人,我不管生意多大,一般都不带欠款,宁愿少做点生意。
在义乌,每年不知有多少工厂因为熟悉或陌生的客人而留下了几百上千万的坏账。有的是外商回国后杳无消息,有的是国内外贸公司突然人间蒸发,说到底,还是人的缘故。说是骗也可能谈不上,可能最初的想法都是健康的,合作也是愉快的,但在关键的巨大利益面前,临时起了坏心,或是自己的经营出了故障,逃债也就在所难免了。有的工厂也因为某个客人而白白辛苦了几年,因此回到起点重新再来过。
第八十五章 母亲来视察我的工厂
绿叶,对,绿叶,好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这傻妞日子过得怎么样。我问小梅,小梅说她也不知道。既然都不知道,那就叫小梅去个电话,当是小小关心一下。
小梅打电话给绿叶后反馈过来二条重要的信息。
绿叶兴奋地说她怀上孩子了,小梅用了欣喜若狂这个成语来形容绿叶说这话时的心qíng。我想,小梅形容得很到位,的确是件值得心花怒放的大喜事,我们打心里祝福绿叶和宗行义。绿叶虽说在义乌成了家,但没有孩子,怎么说这个家都貌似不完整。中国人眼中传统的“家”观念就是“一家三口”。
绿叶还说,她妈妈要从老家到义乌来玩玩,主要是来看看绿叶。这也是因为绿叶怀上孩子了。
第一条信息是喜事,我们替绿叶高兴。这是直接的信息。
第二条信息是间接的,让我们想到了让母亲与绿叶的妈妈一道过来义乌。
小梅的意思是母亲大概不会来的,除了老家那一亩三分地,母亲不喜欢全世界任何其他地方。我说,不管母亲喜欢不喜欢义乌,我们都得说服母亲来义乌玩,以此来略表我们的孝心。母亲一个人在家,少不了孤独,也少不了思念儿女。而这些年来,我们兄妹俩一直漂泊在外。
转眼就到了冬天,我们也终于说服了母亲与绿叶妈妈一道来义乌。原本,我想开车回家接母亲,可是母亲死活不让。母亲心疼我路上赶来赶去的太累,母亲反反复复地说我的生意那么忙,不能因为“玩”而去占用gān正事的时间。这就是典型的老人思维,凡事诸般都为子女考虑在先,从不顾及自己。
在母亲动身来义乌之前,我们在电话中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对母亲jiāo代着出门的各种事项。诸如,乘坐的车站位置,从哪到哪的车,应该坐哪一班车更合适等等,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毕竟这对农村老太婆都是头一次出远门。自小就没出过省境,就连跨县的次数都能扳着指头说出来。
扯开说去,还是得感谢改革开放啊,不然,那么多如你如我的农村娃、城镇娃哪有机会把脚印遍踏祖国。
除了jiāo代出发的事项之外,我们还为母亲的到来作着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因为一直处于创业状态,事业也相当不稳定,远远没有成型、成气候,所以我们平时个人生活里能节俭就会尽量去节俭,绝不好高骛远、铺张làng费。就拿空调来说吧,我们一直就没有安装,办公室没有,卧室也没有。这在常人眼里是不可理解的,通常都会认为没有必要这般nüè待自己。
但这次不同了,非得装不可。
是的,因为母亲的到来!
在我们老家农村,一到冬天都采用一种叫“火桶”的家庭用具取暖。义乌的冬天不是很冷,但如果没有取暖设备的话,对母亲而言,她老人家还是难适应的,毕竟烘了一辈子的“火桶”。在这点上,我与小梅想到了一块,小梅也同意并表示十分赞赏我的这个想法。
腾出空房,装上空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翘首以待母亲的到来。
为了迎接母亲的到来,全厂特地放了一天假,当然,我们没有对工人说放假的原因。我、小梅、绿叶、宗行义、宗姐等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地守候在车站,等着大巴车的到来。气氛相当融洽,映衬着暖暖的冬阳,真可谓是难得一见的放松与舒适。
当车子缓缓地驶进宾王客运站时,小梅和绿叶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旁若无物,目光只随着车子而移动。车子停下了,整车子的人陆续从车上走下来,两位老人走在最后面。小梅和绿叶早已经守在车门边上了。
我和宗行义就忙着从大巴车的货厢中找出行李,拎上各自的车。然后是两女儿相拥两母亲上了车,一下子把宗姐置身成局外人了。
我们在来时就谈论好了,第一顿饭在哪吃。与其说是谈论不如说是争吵,双方都叽叽喳喳地说自己要当第一顿饭的东道主。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还是宗姐说服了我们。
宗姐说:“大勇、小梅,你们也是明事理之人,作为亲家母,绿叶的妈妈是第一次上女婿的门来,于qíng于理都不合适在其他地方吃第一顿饭,而你们母子是一家人,没关系,不算失礼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的亲家母来义乌的头一天就让我们失了礼节,你们说对不对?”
既然人家宗姐都把话说得如此有理有节的,我和小梅就不好再坚持什么了。
我开着车,小梅像个孩子般拥着母亲坐在后排,母女俩不停地说着话。到了厂子之后,母亲下车后的第一句话就问:“小梅,这座楼都是你们租的?”小梅说,“是啊,不然不够用。”
母亲好奇地问:“这么一座楼房,一年得上万租金吧?”
小梅听母亲这么一说,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母亲迷糊地问:“不要这么多钞票?”
小梅说:“一万哪够,得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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