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唐斗双目失神地望着一脸铁青的唐钉,默然半晌,终于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这么说来,当初在醉香楼上也是你下的手脚?”
“不错,大少出外斗阵,我趁机聚集所有兄弟,开了酒窖中所有的烧chūn酒,邀众兄弟痛饮之后,大开四门,和大少一起并肩作战。众兄弟都以为是最后一顿酒宴,各个埋头痛饮,尽中酒里埋下的六香软骨散,不费chuī灰之力就一网成擒。”唐钉沉声道。
“也许……”唐斗感伤地看了唐钉一眼,“也许我该谢谢你替我救了他们一命,如果他们忍不住冲出去动手,在那上千的尸王龙,上百的魔人夹击之下,他们又有几个能够活命。”
“大少……”唐钉紧紧咬住嘴唇,深深看了唐斗一眼,又飞快地转过头去,拼命掩饰住眼中的一线愧色。
“大少,你们兄弟也叙过旧了,你心中未解的疑团也解开了,现在应该是你孤身上路的时候了。”唐万壑紧紧盯着唐钉和唐斗脸上的表qíng,眼神闪烁地缓缓开口道。
唐斗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唐钉单手托住白玉圆盘,右手拎起酒壶,在两盏金樽中各自倒入一杯呈现琥珀色的美酒。
唐万壑抬起手,当着唐斗的面,伸指在他面前的金樽上轻轻一弹,一线绿雾从指间激she而出,瞬间溶入琥珀色的酒光之中。
“大少,请赐教。”施完毒,唐万壑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抬手朝面前的酒樽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唐斗狠狠地盯视了他片刻,终于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黑布袋子,在袋子外侧用金线绣着硕大的两个隶书汉字“砒霜”。他伸手从袋子中抓出一把粉,用力撒在唐万壑的杯中。
侥是唐万壑城府深沉难测,看到唐斗手中的黑布袋子,也忍不住露出难以掩饰的鄙夷神色。他身边的唐钉头飞快地低了下去,不知是想要掩藏笑意,还是不忍看到唐斗大出洋相的丑态。
“大少,准备好了吗?”唐万壑以一种优雅谦和的姿态缓缓端起面前的金樽,微笑着问道。
唐斗深深望着他,猛然从面前拿起金樽,冷冷一笑:“唐万壑老儿,你真的以为这区区一杯毒酒可以毒死我唐门大少吗?”
唐万壑自信地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少命在顷刻还想逞威风。不如我让你死个明白,这杯毒酒正是用了提炼自尸王龙的剧毒,此毒的烈xing超过绝蛊数倍,发作之猛烈迅速更是远超济辈。饮下毒酒,片刻之后,大少就会气绝,除了我的解药,天下无人可解,就算是贾扁鹊再世,神医彭娇重现,亦难救你的xing命。”
“嘿嘿,你又怎么知道这杯酒中不会事先下了解药?”唐斗yīn测测地冷笑道。
“哈哈哈哈,”唐万壑仰天大笑,“大少,现在想要来挑拨离间,是否有些嫌晚?唐钉走到如今的田地,早已经无路可退,他不主动杀你已经是万幸,你以为他会来救你吗?”
唐斗无动于衷地耸了耸肩膀,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金樽,看杯中的美酒掀起圈圈波纹,淡淡说道:“万壑老儿,你听说过良心二字吗?”
“良心,哈哈哈哈,大少真会说笑话,你觉得我适合与你讲良心吗?”唐万壑忍不住笑得合不拢嘴。
唐斗望着唐万壑摇了摇头,一脸感慨之色:“唐万壑啊唐万壑,你也活了大半辈子,到今天你仍然不知道良心发现的可怕吗?”
“可怕?”唐万壑感到一丝好奇,不禁问道。
“你真以为人想不要脸就不要脸了?”唐斗拎着酒杯,悠闲地踱了几步,笑嘻嘻地说,“人想没良心就真的láng心狗肺了?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哼哼,大少高论,我倒是闻所未闻。”唐万壑沉声道。
“良心不是想没有就没有的。就拿你来说,当年你杀死自己结发妻子,难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一个夜晚做过噩梦吗?”唐斗冷冷地问道。
“哼!”唐万壑想不到唐斗在这个时候居然提到他心头最深的刺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从来没有觉得后悔,觉得思念,觉得惭愧,觉得浑身发冷吗?”唐斗厉声问道。
“这和良心何gān?”唐万壑越听越是心神不宁,不禁提高了声音。
“这就是良心!”唐斗喝道,“你以为你没有良心,其实在你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良心未死,也许一年,也许十年,这一丝良心早晚会在夜里浮出水面,在你心口刺上一刀,这就是良心发现的可怕!”
“少要危言耸听!”唐万壑大声斥道。
“唐钉是我唐斗的结义兄弟。我们当年杀过jī头,喝过血酒,八拜为jiāo,火坑一起走过,刀山一起爬过,一块杀打过仗,一块嫖过娼,一块在死人堆里喝过酒。你真的以为他会背叛我?”唐斗冷笑着洪声道,“他本来不叫唐钉,他的真名叫作赵方都,乃是一个川边的孤儿。在唐门里本来他死也不肯改名,因为他要留着自己的赵姓认祖归宗。他一生都希望找回自己的亲生爹娘。但是唐万山唐万荣作反,唐门被他们打下了十几个堂口,我们几个才十几岁的娃子几乎要被这两个老贼赶尽杀绝。是唐钉第一个站出来,他对我们说:从今以后,我不叫赵方都,我叫唐钉,唐门的一颗钉,死也要钉死在剑南。是谁救了十年前的唐门?不是我唐斗,而是我的好兄弟唐钉。现在谁还记得当年的赵方都,没有人!只有我唐斗。你真的以为他会来和我作对,来杀我这个唯一记得他本名的兄弟?”
“大少……你……”听到唐斗话,唐钉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踏前一步,面向唐万壑开口道,“门主,我……”
“老赵,我还记得你,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兄弟唐斗!?”唐斗深深望了一眼唐钉,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转头朝唐万壑道,“记着,这就是良心发现,gān!”他双手握杯,做了一个同饮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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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唐万壑一掸衣袖与唐斗一起举杯,同时饮下了杯中浸毒的美酒。
唐斗喉头一颤,咕咚一声,咽下了口中的美酒,抬袖抹了抹嘴唇,含笑道:“唐万壑老儿,你看我唐斗可曾中毒?”
唐万壑紧走几步,来到唐斗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却看不到一丝中毒的征兆。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唐钉猛然向前连走几步,边走边说:“门主,他……”
唐万壑猛然回转身,右手长袖一卷,整张右掌瞬间化为惨碧色,狠狠一掌印在唐钉胸口,将他的身子直打出一丈开外。唐钉仰天惨呼一声,嘴中狂喷出一飚黑血,缩在地上,疼得浑身痉挛。
“五毒摧心掌,嘿嘿,唐万壑,你果然留了一手。”唐斗冷笑着说。
唐万壑一掌击中唐钉,忽然明白过来一切,他猛然转过身,盯视着唐斗:“唐钉并没有在酒里放解药,你仍然将酒含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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