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孙权也没有那么好糊弄,孙权就反唇相讥了,那你们刘豫州怎么就不投降呢?诸葛亮的回答大义凛然,刘豫州当然不能投降,想当年田横不过是一个匹夫,尚且守义不rǔ,我们刘豫州是什么人,“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慕仰,若水这归海”,天底下的人士向往我们刘豫州就像河流向往大海一样,这样的人岂肯投降,我们肯定是决战到底,如果失败了那是天意,投降万万不能。那么这段话恐怕得看做外jiāo辞令了,刘备是英雄不假,但并非从来就不投降,有部电影叫做《修女也疯狂》,我们可以套一句叫做“英雄也投降”,在那个时代实在打不过了,临时投它一下,找个机会以后他再反,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qíng,也不存在道德障碍。
你看《三国演义》里面讲到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时候,《三国演义》有首诗,叫做“勉从虎xué暂趋身,说破英雄惊煞人。巧借闻雷来掩饰,随机应变信如神。”就刘备的xing格来说,随机应变是他的xing格,守义不rǔ那不是,当然我们不要因此小看刘备,所以我还是肯定刘备是英雄,这个男子汉能屈能伸嘛,大丈夫也能进能退嘛,这也没有什么,但是也别以为他真的就是守义不rǔ。但是诸葛亮这个话是对的,也不能说诸葛亮在这里说假话,为什么呢?因为在这样一个时候,形势是非常危机,诸葛亮的使命就是一定要说服孙权联合起来对付曹cao,要这样一个qíng况下就应该这样说。
果然孙权拍案而起,刘豫州只有一郡之地,两万人马,尚且守义不rǔ,我孙某人六郡之地,十万人马,岂能受制于人?孙权说了下面话:“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当曹cao者。”我定了。那下面还有一段对话,就是孙权问诸葛亮,他说但是刘豫州新败之后还有能力来对抗曹cao吗,有这么一笔军事帐,这个问题我们放在以后再讲。那么按照这样的一个程序,应该说是诸葛亮到了柴桑以后立即见到了孙权,而且立即说服了孙权,后面才是孙权和鲁肃谈,孙权和周瑜谈,然后才是战略部署等等等等,这是《资治通鉴》的时间表。按照这样一个时间表,孙刘联盟的首功,应该归于诸葛亮。
* 诸葛亮大义凛然的一番话说得孙权热血沸腾,于是拍案而起,决定联刘抗曹。但是我们不要忘记,这是曹cao与刘备打仗,诸葛亮奉命前来求援,原本并不关孙权的事qíng,孙权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呢?更何况,孙权也有自己的判断,难道仅凭诸葛亮的几句话就能置自己的地位于不顾,意气用事吗?事qíng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我们知道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呢?就是鲁肃和诸葛亮一起从夏口来到柴桑去见孙权,谁先见?这个《三国志》是没有jiāo待的,那谁先见谁就是第一功嘛,《资治通鉴》说是诸葛亮先见,而且见到以后孙权就说了“吾计决矣”,而且《资治通鉴》接下来说权大悦,然后和群臣商议,这个时候张昭等人反对,然后鲁肃才怎么怎么说,然后周瑜才怎么怎么说。但是这个过程,这个jiāo待是司马光jiāo待的,不是陈寿jiāo待的,因此我们就要问一个问题,孙权究竟有没有可能在还没见到鲁肃,也没有和自己的部下商量过,仅凭诸葛亮一席话就拍板表态呢?有没有这个可能?我的结论是不可能。不可能有四个理由:
第一点,这场战争是谁的?根据《三国志·武帝纪》的记载,这场战争原本是曹刘之争,就是曹cao他发动这场战争的目的是夺荆州、伐刘表、灭刘备,所以《三国志》的《武帝纪》的记载都是“公至江陵征刘备”“公至赤壁与备战”,按照《三国志·武帝纪》的这个说法,曹cao这个战争的目的先是为了夺荆州,荆州拿下来以后再继续顺江东下,就是打刘备的,不关孙权的事,孙权是被拖下水的。这个有很多历史学家都在讲这个话,而且还有历史学家提出来,包括吕思勉先生都提出来,说想不通孙权为什么去趟这个混水,为什么被拖下水。那么不关心孙权的事qíng,孙权怎么会马上就表态呢?有人说这就是诸葛亮这句话激的,我们刘豫州如何守义不rǔ等等,这个就是太小儿科了,把战争当做儿戏了,把历史当做小说了,没错,孙权和孙悟空都姓孙,但是孙权不是孙悟空,不会一激他就跳起来,孙权这个时候虽然只有二十七岁但是政治上已经相当成熟了,你想孙权十八九岁的时候,鲁肃要劝他称帝,他怎么说的?哎呀,非所及也,他那个时候就会打哈哈,打官腔了,他怎么可能中你的激将法的计?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在投降曹cao还是对抗曹cao这个问题上,江东集团内部是有很有激烈的斗争的。这个有大量的材料可以证明,也就是说在江东集团存在着一个势力很大的,我们叫它投降派也好,叫它降曹派也好,叫它鸽派也好,叫它主和派也好,反正是确实存在这么一个力量,这个力量不可能是诸葛亮来了以后才冒出来的,他们早就存在了,而且江东集团也不可能是诸葛亮来了以后才关注到荆州的势态,他应该是早就关注了,所以才有孙权派鲁肃到当阳去见刘备这样一件事qíng,就说明他们早就在关注这个形势的发展了。于是不同的意见应该也是早就形成了,那么在这样意见分歧的qíng况下,以孙权这样一个会做领导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和家里人先商量好了,统一了思想,统一了认识,仅凭一个陌生人,原来敌对集团的,明明自己打败仗来求援的这么一个人这么慷慨陈辞一番,他就表态了,这个逻辑上讲不通的。
第三点,孙权最后为什么要决定联合刘备抗曹cao,要来帮刘备这一把呢?难道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那是李逵、那是武松、那是鲁智深,那不是孙权,孙权不是江湖好汉。再说了,孙权和刘备也不是哥们儿,他gān吗来打这个抱不平,他是政治利益所使然,他是算账的结果,他把账算清楚了的。而这个时候孙权为什么犹豫不决?我们前面讲过了,当时曹cao往南一出兵,孙权马上就派鲁肃去找刘备,当时就是决定要联合刘备来对抗曹cao的,那么这个时候为什么犹豫了呢?因为他有一些账算不清楚,哪些账算不清楚呢?我们来帮他算它一算,第一,论亲疏,孙权跟曹cao亲,跟刘备疏。孙权和曹cao是姻亲,是亲家,这个曹cao的侄女嫁给了孙权的弟弟孙匡,曹cao的儿子曹彰娶了孙权的侄女,这个辈分有点乱,但是他们确实是儿女亲家;跟刘备呢,八杆子打不着,非亲非故。第二,论qiáng弱,不要论了,明摆着的,谁qiáng谁弱。论qíng感,孙权对曹cao是又怕又恨又不敢得罪;刘备呢,不关他死活,没qíng感。但是曹cao把手伸到荆州来,孙权是不高兴的,因为荆州这个地方是他孙权想要的,而且如果一旦刘备被曹cao灭了,孙权会感到威胁,这个也是肯定的。但是如果贸然地帮助刘备那就等于和曹cao翻脸,曹cao也是得罪不起的,也是要给自己惹来麻烦的,那么现在账是个什么样的账呢?帮助刘备引火烧身,不帮刘备助纣为nüè,反过来也一样,不帮刘备唇亡齿寒,帮助刘备养虎遗患,因为刘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这回帮了他,他难道将来就不打你的主意,他羽翼丰满了以后,你以为他是那么好玩的吗?所以孙权犹豫,他算过来算过去他这个账算不清楚,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守中立了。也不行,你想当年曹cao跟袁绍打仗的时候,刘表就守中立,最后怎么样呢?曹cao把袁家灭了以后灭刘表。所以帮刘备不是,不帮刘备不是,守中立也不是,这才犹豫,这才拿捏不准,如果孙权拿捏准了,算好这个账,诸葛亮不来说他也会派鲁肃去找刘备。那么他又为什么在诸葛亮说的时候拍了这一板呢?那只有一个推论,就是在此之前已经有人帮孙权把账算清楚了,他有了底才对诸葛亮拍了板:“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当曹cao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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