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嗜血的皇冠_曹三公子/曹昇【完结】(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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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晔《后汉书》赞来歙曰:“款款君叔,斯言无玷。方献三捷,永坠一剑。”以来歙平定隗嚣之功,理应跻身云台二十八将之列,且必居高位,无奈因为是刘秀的表兄,身为皇族,不得已而避嫌,和邓晨、李通一样,终不得列名,惜哉。

  来歙既死,适逢羌族又在陇西叛乱,其势浩大,危及三辅,刘秀只得紧急召回关中大军,先行平定羌族叛乱。

  变出莫测,南北夹攻蜀国的预定部署已被彻底打乱,接下来战事该如何进展?刘秀于是赐书岑彭,告知关中大军撤回之事,并征询岑彭的意见:如果你有意独自伐蜀,我不阻拦。如果你觉得少了关中大军的呼应,灭蜀难以成功,不宜孤军深入,那就暂且休兵安民,等到关中大军抽出身来,再行伐蜀也不迟。总之,你在前线,是战是退,由你定夺。

  岑彭的态度无比坚决:“臣既入巴蜀,绝无回还之理。仅靠我的这一路荆州大军,已足以灭蜀。”

  刘秀接岑彭之书,大加赞赏,然而岑彭提到“绝无回还”四字,却又让刘秀隐约觉得不祥,特意派使者叮嘱岑彭道:“公孙述多养刺客,将军跋涉自爱,切勿重蹈来歙覆辙。”

  岑彭兵发江关,直抵江州,围攻田戎。田戎闭城而守,就欺负岑彭远道而来,粮糙不继,利在速战,不与之战,等岑彭粮尽,自然便知趣而退。

  岑彭攻了数日,并无战果,心知江州城固粮多,短期内难以攻克,他孤军深入,只能打闪电战,绝对打不起消耗战。岑彭于是召部将冯骏,拨付五千兵马,命其留攻江州,同时将本就不多的粮食,大半留予冯骏。冯骏问道:“粮食都给我了,那你怎么办?”岑彭大笑道:“我没有粮食,但是敌人有啊。”

  岑彭不顾兵家大忌,留着背后的江州重镇仍在,悍然率军前行,直指垫江(今重庆合川),攻破平曲(合川西北),缴获米谷数十万石。

  岑彭占领平曲,距离成都直线距离仅两百公里,成都再度陷入惊恐之中。

  公孙述治蜀国,用的都是自己公孙家的人,反正都是做官,换谁来都差别不大,又何必肥水流给外人田呢?然而如今国难临头,用人是否得当,直接关系到生死存亡,任人唯亲的用人标准,在qiáng大的外力压迫下,不得不修正为唯才是举。在他们公孙家,只有他弟弟公孙恢还算勉qiáng可用,此外,便只能起用外姓降将了。

  国难之际,公孙述也确有魄力,尽遣蜀国jīng兵,jiāo付于延岑、吕鲔、王元、公孙恢四人,拒守广汉(今四川遂宁北)、资中(今四川资阳),捍卫成都的东方门户,堵住岑彭进攻成都的必经之路。又遣侯丹率两万余人拒守huáng石(今重庆江津),扼守长江要津,防止汉军沿长江继续西进。

  岑彭命臧宫领降卒五万,留守平曲,牵制住延岑等人。自己则率jīng锐水师,沿涪水而下,返还江州,奇袭拒守于huáng石的侯丹,大破之,于是溯长江而上,昼夜兼程,经江阳(今四川泸州)、僰道(今四川宜宾)、南安(今四川乐山),迂回两千余里,最后在武阳登陆(今四川彭山县东),一举攻拔武阳,迅即派jīng锐骑兵驰击广都(今四川双流县东南),势若风雨,所至皆奔散。

  岑彭攻下广都,离成都仅四十余里。公孙述闻报大惊,他还一直以为岑彭人在平曲,正和延岑等人对峙呢,怎么不过十余天光景,岑彭就已经绕开他重兵把守的东方防线,恍如神兵天降,一举bī近成都空虚的南翼!公孙述难以置信,一再问探子qíng报是否属实,探子赌咒发誓,骗你是小狗,公孙述这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以杖击地,长叹道:“是何神也!”

  公孙述妻子陪侍在旁,闻言连“呸”几声,道:“你这话,大不吉利!”公孙述奇道:“怎么就不吉利了?”妻子答道:“当初来歙奇袭略阳,隗嚣同样大惊道:‘何其神也!’和你这话如出一辙,随后便兵败身死。”公孙述黯然叹道:“事到如今,哪里还顾得上吉不吉利。”

  【No.7 又见刺客】

  再说留守平曲的臧宫,岑彭jiāo代给他的任务很明确,不指望他进攻,只要他牵制住延岑等人,使其不敢分兵,以便自己出其不意地奇袭成都。臧宫也的确不rǔ使命,成天cao练呐喊,故作疑兵,摆出一副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的架势,害得延岑等人如临大敌,紧张兮兮。

  臧宫手下有兵五万,照理这是好事,然而粮食匮乏,大部分粮食都被岑彭带走了,兵多又反而成了坏事,加上这五万兵又都是刚投降过来的降卒,事qíng于是越发糟糕。

  粮食还是有的,然而远在荆州,要通过数千里长江漕运过来,旷日持久。远粮解不了近饥,没有粮食,就算是铁杆的子弟兵,也难免会军心浮动,更何况是初来乍到的降卒。人家之所以愿意投降,便是存有一个心理预期,觉得你能赢,这才会跟你走。然而,你连粮食都没有,这仗还怎么打?

  于是军心动摇,降卒们已经开始酝酿叛逃,回老家结营自保,看看形势再说。臧宫见势不妙,有意撤军,却又担心一撤军,降卒们会误以为他已然兵败,更加要哗变造反。

  臧宫左右为难,每天都像坐在火山口一般,饿着肚子,提心吊胆。

  适逢刘秀遣谒者领兵前来增援岑彭。谒者到了平曲,见岑彭早已迂回成都而去,便要去追岑彭。臧宫拦住谒者,qiáng行截留新来援兵以及战马七百匹。

  臧宫得了增援,心中多少踏实了点,觉得与其守在平曲坐吃山空,不如放手一搏,趁着心气正旺,向延岑发起进攻。于是连夜进兵,水师沿涪水而上,骑兵在左岸,步兵在右岸,夹江而行,一路多举旗帜,登山鼓噪,呼声响彻山谷。

  延岑早遣细作探清臧宫的底细,知道臧宫只是在平曲故作疑阵,并无进攻之意,慢慢也便放松了警惕,以为臧宫技止此矣,也不令军中戒备。忽闻汉军呼声传来,延岑不免大惊,登山而望,见汉军铺天盖地、来势汹汹,顿时震恐不已,军中大乱。

  臧宫挥师纵击,大破蜀兵,斩首、溺死者万余人,涪水尽赤,延岑奔还成都,其众悉降,尽获其兵马珍宝。

  臧宫乘胜追击,一路攻城略地,降者以十万计。军至平阳乡,王元自知不敌,举众而降。

  臧宫攻下平阳乡,从东边距离成都仅有一百二十公里,再加上岑彭从南边距离成都仅四十余里。刘秀见战事进展至此,公孙述大势已去,总该主动认栽了吧,于是致书公孙述,许以高官显爵,督促其即刻投降,署名一如既往,公孙皇帝是矣。

  公孙述接书,一声叹息,将书遍示心腹,问意见如何。太常常少、光禄勋张隆见皇帝有问,岂能不答,于是实话实说,齐劝公孙述尽早投降为上。

  公孙述大怒道:“是废是兴,命也,岂有降天子哉!”常少、张隆二人挨了训斥,大感委屈,明明是你鼓励我们发表意见的,我们发表了意见,你却又破口大骂。再说了,天子就没有投降的吗?远的不说,近的比如刘盆子,人家也是赤眉军所立的大汉天子,不还是照样投降刘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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