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家说:“我看几位也是识货的,你们给多少?”
康笏南就说:“五两银子。”
“五两?”卖家惊叫起来。“识不识货呀?听说过沈周是谁吗?你们就是给五十两,也免谈!五两,买糙纸呢?”
康笏南一听卖家至多只要五十两,就知道自己的判断不错。于是说:“五十两银子倒是有,可还得留着全家度chūn荒呢。就富裕这五两银子,不稀罕,拉倒。”
卖家说:“银子不富裕,也敢问价?”
何老爷瞪了眼说:“你既摆出来卖,还不兴问价了?”
康笏南忙说:“我们是买了巴结人的,仅能出五两银子。不卖,掌柜的你就留着吧。”
“五两?这不是rǔ没人吗!”
“走了,走了,寻件别的雅物去。”
说时,康笏南起身离去,何老爷和六爷也跟着走了。还没走几步呢,卖家就招呼:
“几位,能添点不能?这是什么货!孝敬好此道的,保你们吓他一跳!回来再看看是什么货!”
康笏南站住说:“真是件正经东西?”
“不是正经东西,我早卖给你了!”
“太值钱了,我们也不要。自家不好此道,只是一时孝敬别人,略尽礼数,也无须太值钱了。”
“东西是正经东西,可惜今年行市太不qiáng。能添多少?”
“仅作一般礼品,真添不了多少。”
还了几次价,终以十两银子成jiāo。
离开卖主后,何老爷惊叹道:“老太爷真是杀价高手!”
康笏南说:“太贵了,我怕你不敢收!”
“替我买的?”
“送何老爷的。”
“平白无故的,送礼给我?”
“权作冬日炭敬吧。”
“绝不敢当!”
“何老爷,这帧册页实在也值不了多少银子。值钱的就上头钤的那方篆印,那确是沈周的真迹。画是不是沈的笔墨,不敢定。但画品也不算劣,又是前朝旧物,卖得好,倒也真值几十两银子。”
“原来是赝品,才赏给我呀?”
“何老爷最先发现,当然得归你。留作一般应酬送礼,真也不能算俗。”
两人正说呢,六爷指了指前面,说:“那么热闹,卖什么的?”
康笏南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哪是做买卖?是舍粥的!快去问问,那是官家舍粥,还是谁家舍粥?”
六爷走进那热气腾腾的人堆里,一问,竟是孙家在舍粥。
回来一说,老太爷就招呼道:“快回,快回,不逛了。”
何老爷问怎么了,他也不说明,只是匆匆径直往回走,跟随伺候的下人,还得赶趁了才能跟上。
回到天成元,康笏南就问:“孙家舍粥,柜上知道不?”
孙北溟说:“听说了。近日城里已有冻死的,一些外来流民和本地败家的,生计已难维系。”
康笏南厉声问:“怎么不告我?”
孙北溟说:“我们也有难处了。”
“康家也到东寺会上支棚舍粥!花销不用你们柜上出,只借你们几位心善的伙友,到粥棚张罗张罗,成不成?”
“老东台尽管吩咐。”(未完待续)
战祸将至
--------------------------------------------------------------------------------
2002/09/03 18:28
作者:成一
1
秦腔名伶响九霄突然登门来访,把邱泰基吓了一跳。
那时代,伶人是不便这样走动的。邱泰基虽与响九霄有jiāoqíng,可也从未在字号见过面。而现在,响九霄又忽然成为西安红人,常入行在禁中供奉,为西太后唱戏,邱泰基就是想见他,也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今天不速而至,准有不寻常的缘由。
虽是微服来访,响九霄的排场也大了,光是跟着伺候的,就有十来位。西号的程老帮见了这种阵势,就有些发怵,直把邱泰基往前推。响九霄也只是跟邱泰基说话,不理别人。邱泰基只好出面,把响九霄让进后头的账房。这时,三爷不在柜上,想吩咐人赶紧去叫,又怕响九霄不给三爷面子,弄下尴尬,作罢了。看响九霄现在的神气,眼里没几个人。
“郭老板有什么吩咐,派人来说一声,不就得了!是信不过我们吧,还亲自跑来?”
“邱掌柜,我是来给你赔不是的,不能不来。”
赔不是?这可叫邱泰基更感意外了:话里藏着的,不会是小事。他故作惊慌样,说:“郭掌柜不敢吓唬人!我们哪有得罪,该骂就骂……”
“哈哈,邱掌柜,你也跟我见外了?”
“哪是见外!郭老板现在是贵人了,听说那些随驾的王公大臣都很给你面子呢!我们还跟以前似的,就太不懂事了……”
说时,邱泰基正经施起礼来。
“邱掌柜,越说你见外,你越来了。我一个唱戏的,能成了贵人?我是偷偷给你说,禁中供奉,谁知将来能落个什么结果!”
毕竟是伶人,还有闲杂人等在跟前呢,就说这种话。邱泰基真担心他说出“伴君如伴虎”来,赶紧接住说:
“郭老板的本事,我还不知道?托了皇太后的圣恩,你已经一步登天,名扬天下了,还想怎么着呢?听说在京师供奉禁中的汪桂芬、谭鑫培几位,都封了五品爵位。不定哪天太后高兴了,也要封你!”
“邱掌柜,你是不知道,进去供奉,哪那么容易?时刻提着脑袋呢!”
越怕他说这种话,偏说,真是个唱戏的,心眼不够。邱泰基忙岔开说:“郭老板,你说来赔不是,是吓唬人吧?”
“真是赔不是来了。我一时多嘴,给贵号惹了麻烦!”
邱泰基听出真有事,就不动声色吩咐跟前的伙友:还不快请郭老板底下的二爷们出去喝茶,有好抽一口的,赶紧点灯烧烟泡伺候。一听这话,跟进来的几位随从都高高兴兴地出去了:看来都好抽一口。
下人都走了,就剩了主客两位,邱泰基才说:
“郭老板,不会见怪吧?你我多年jiāoqíng,斗胆说几句知心话,不知爱听不爱听?”
“怎能不爱听?我今日来,就想跟郭掌柜说说知心话!”
邱泰基以往跟响九霄jiāo往,也不是一味捧他,时不时地爱教导他几句。响九霄倒也爱听,因为邱掌柜的教导大多在qíng在理,也愣管用。伶人本没多少处世谋略,有人给你往要紧处指点,当然高兴听了。所以,他把邱掌柜当军师看呢,jiāoqíng不一般。正是有这一层关系,邱泰基才想再提醒他几句。现在,人家大红大紫了,你也跟着一味巴结,恐怕反叫人家看不起。
“郭老板,你能喜获今日圣眷,怕也是祖上积了大德,你就不珍惜?”
“邱掌柜是话里有话呀!我整天提心吊胆的,咋就不珍惜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