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地说,本庵戒律不苛严,守戒不守戒,全在个人心。你我修行,本已同俗世无涉了,处于不yīn不阳间。大戒既如此划定,小戒也就无须太拘泥。
那法名呢,总该有庵主赐给吧?
月地竟说:也由自己选。雨地曾jiāo待,当年引渡她的尼僧,即是叫她自选法号,以牢记修行本意:自悟自救。
杜筠青便给自己起了一法号:雪地。(未完待续)
第九章 奇耻大r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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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9/04 09:14
作者:成一
1
自老夫人发丧后,三爷就一直未出过远门。按孝道,孝子得守丧三年。杜老夫人无后,三爷倒想为她守丧,老太爷却也没有叮嘱。
这期间,他也就没断了到城里的字号转转。到天成元老号,不免留心翻翻西安的信报。这一向西号总是陈说,和局议定,朝廷预备返回京都,官府要办回銮大差,我们正有好生意可做。既有好生意,为何只报不做?三爷一细想,才明白了,一定是西号屡报,老号迟迟不允。
但他对老号的孙大掌柜也无可奈何的。想来想去,只能去探探老太爷的口气:能说动孙大掌柜的,只有老太爷。
自兵祸有惊无险地退去,和局日渐明朗,老太爷似乎也复元如初了。三爷进老院来求见时,他正在把玩古碑拓片。
三爷还未开口,老太爷就问:“你是来说西安的事?”
“正是……”
三爷倒也没有很吃惊,他推测孙大掌柜已与老太爷计议过此事。既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可指望了。孙大掌柜不想成全西号,老太爷已经知道,那还能再说什么?
“西安的事,你我不用多cao心,有何老爷在那里张罗呢。”
“何老爷?哪位何老爷?”
三爷真是一时懵懂住了,根本就没想到家馆的何老爷。
“还有几位何老爷!家馆的何老爷带着老六去西安,你难道不知?”
“知道是知道,只是……”
“只是个甚!何老爷以前也是京号一把好手,张罗西安这点生意,还不是捎带就办了。”
三爷当然也知道何老爷以前的本事。老太爷在此时放他去西安,原来另有深意。可西号的难处,不在老帮无能,而在老号不肯成全。邱泰基能看不出眼皮底下的商机?只是说不动孙大掌柜。何老爷去了西安,孙大掌柜就会另眼相看吗?所以三爷就大胆说:
“眼下西安也似京都,何老爷张罗京中商事,当然是轻车熟路。就怕老号仍以闲人看他,不大理会他的高见。”
听三爷这样说,老太爷竟哈哈笑了,放下手中拓片,坐了下来。
“你还是太轻看了何老爷!他既下手张罗,岂能眼睛只盯了西安?这里有他一封信,你看看吧。”
三爷接过老太爷递来的一纸信笺,细看起来: 老仁台大人尊鉴:
此番陪六爷来西安,本是闲差,不关字号商事。只是游历之余,冷眼漫看此间市面,竟见处处有商机!愚出号多年,理商之手眼怕早废了,故又疑心所见不过梦幻尔。信手写出,请老仁台一辨虚实。若所见不假,想必西号及老号早已斩获,就算愚多嘴了。若真是愚之幻觉,只聊博老仁台一笑。
……
跟着,略述了朝廷回銮在即,官府急于筹银办大差,而朝中大员又为私银汇京发愁,这不正是召唤我票家出来兜揽大生意吗?
因为何老爷所说的商机,三爷已经知道,所以看毕信也觉不出什么高妙来。便说:“西安商机再佳,也得老号发了话,才可张罗吧?”
老太爷就冷笑了一声,说:“仍看不出何老爷的手段?”
“何老爷的手段?”
“愚不可及!”
“愿听教诲。”
“妙处在信外。何老爷这封信明里是写给我的,暗里却是写给孙大掌柜看的。此信由西号发往老号,按字号规矩,老号须先拆阅,再转来。所以,信中抬头虽然是我,孙大掌柜却在我之前先过目了。何老爷信中以局外闲人口气道来,既不伤老号面子,又激其重看西号生意,岂不是妙笔!” “原来如此。”
三爷虽觉出其中一些巧妙,但以何老爷目前地位,孙大掌柜又会重视到哪?所以也未怎么惊叹。
“我知道你想什么:此不过小伎俩尔!”
“我可未低看何老爷,只是怕孙大掌柜不理何老爷的一番美意。”
“那你猜,这封信如何送到康庄来?”
“老号派可靠伙友送来吧?”
“孙大掌柜亲自送来了。”
“亲自送来?”
“他还不糊涂。一看此信便明白,何老爷去西安并不是闲差。”
三爷这也才真明白了:何老爷是老太爷派往西安的,孙大掌柜自然不便等闲看待。既如此,那老号为何依旧没有动作?三爷就说:
“有父亲如此运筹,我们也无须太忧虑了。和局既定,朝廷回銮在即,京津两号的复业,孙大掌柜已开始张罗了吧?”
“你这句话,才算问得不糊涂。京津两号复业,才是你该多cao心的!西安那头,你不用cao心。”
“京号没着落,西号也无法开通京陕汇路。大宗汇款不敢收揽,西号也难向官差放贷……”
“老三,你年纪轻轻,怎么跟孙大掌柜似的,一点气魄都没有了?孙大掌柜那日送信来,也是你这等口气:京号难复,收汇宜缓云云,好像活人要给尿憋死!早年遇此种qíng形,他早发话给西号了:你们只管放手张罗西安的生意,京号这头不用你们cao心!如今连句响话也不敢说了。”
“京津庄口复业不是小事……”
“连你也这样说,真是没人可指望了!”
“两号劫状非常,都是连锅端,尤其账簿,片纸不存,毕竟……”
“毕竟什么!开票号岂能没有京号?”
“朝廷回銮未定,也不好张罗吧?”
“等朝廷回京再张罗,只怕更难!不用嗦了,你就cao心京津复业这档事。孙大掌柜那里,还得靠你给他鼓气!京津复业能有多难?无非是补窟窿吧。京津窟窿系时局所致,与字号经营无关,这窟窿由咱们东家填补。你心里有了这个底,还有什么可犯难的?”
三爷还想说几句,老太爷已经撵他走了,也只好退出。
三爷本是来促请老太爷说动老号的孙大掌柜,现在怎么倒仿佛同孙大掌柜站到了一头,对京津两号复业畏惧起来?
其实三爷是有意如此的:老太爷既已挑明了说孙大掌柜气魄不够,他当然不能趁机将许多怨气也倾倒出来。若那样,岂不是气量太小?
再者,京津两号复业的确也不是件小事。和局已然议定,朝廷预备回銮,此种消息在祁太平传开,各大票号计议的第一件要务,便是京津复业!去岁庚子祸乱,京津沦陷,西帮票号的庄口无一家不被洗劫。但店毁银没,损失毕竟有数,而账簿票据不存,那可就算捅下无底的窟窿了。尤其京号,积存的陈账太多,又大多涉及官场权贵,失了底账,那可怎么应付?借了银子的,人家可趁乱装糊涂,不再露面;存了银钱的,握了汇票小票的,一定惦记得急了眼,见你复业,还不涌来挤兑!历此大劫,连朝廷都指靠不上了,谁知你西帮还守信不守信,元气伤没伤?在此qíng形下重回京城,谁肯轻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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