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快进门!快进门!"房东老太太快活地叫道,"你喜欢的八宝鸭我都烧好了,香喷喷的!"
"洁岚,来!"叶阿姨推了洁岚一下,说,"别羞答答的,那是我妈妈。妈妈,你喜欢她吧?"
"欢喜的,她长得好看,像唱沪剧的马莉莉!"老太太糊里糊涂地说,"你们怎么认得的?她是住我家的小房客呀!"
大家都感慨万分,世界就是奇妙,有时小得让相gān的人轻而易举地碰到一块;房东老太太一听缘由,立刻对洁岚亲上加亲,仿佛真的荣升成了洁岚的gān外婆,不断地问洁岚喜欢吃什么菜,要再下厨去准备。
正在寒暄之间,忽然小房间的门大开了,走出两个眼露惊讶神色的女孩。
"呵,小姑娘们,我女儿回来了!她是越来越漂亮了!"房东老大太乐颠颠地说,"今天晚上,都请上楼来一起喝点酒,否则,小菜也吃不光的!"
"谢谢了!我们已经买回饭了!"颜晓新说着,朝洁岚拼命招呼,"你来呀!来呀!"
叶倩玲阿姨点点头,说:"洁岚,你去吧,我们在楼上等你!"说罢,她径自上楼了,木楼梯上发出高跟鞋的笃笃的响声。
洁岚一走过去,就被颜晓新攥住了手,一把拖了进去,"喂,你怎么同那个阔大太混在一起!"
"她是我妈妈的朋友叶倩玲!"
"好!好!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不间问huáng潼的事呀!"颜晓新很火地说,"huáng潼一整天没来学校,听'耗子'说,他前几天就老说些危险的话!"
洁岚想起,今天早上huáng潼的座位一直空着,她还以为他生病了呢!她不由急起来,"他说了些什么?遇上了什么危险!"
"他说要惩罚自己,要找块gān净的地方去思过--什么叫'gān净的地方'?太吓人了!"颜晓新说,"雷老师急死了,怕他想不开,想问问你,有什么线索。"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说自己有错,做了不好的事?可他从没说出是什么事。"洁岚说,"他也没说过要去什么地方……你的意思是……不,不,你别说下去了,这不可能!"
李霞嗓音沙哑地cha了一句:"看来有心病的,不止我一个!"
正在议论纷纷时,耗子赶来了,他元气大伤,神态像是少了主心骨,见了洁岚,急得说话都口吃了,"不,不好了,雷老师让,让你马上去一趟,huáng潼肯定出,出事了!"
"怎么回事?"
"他,他发表的那篇文章是抄袭来的!懂吗,抄袭,是他自己昨晚寄出的信里写的,雷老师刚,刚收到信,说,说不定再晚就会出人命的,再没线索就要报警了!"耗子双手比划着,伤感中带
"抄袭?真卑鄙!"颜晓新骂起来,"跟小偷差不了多少!"
"懂什么?"耗子说,"他原来想试一试,编辑是不是真的认人不认作品。他抄的这篇,是,是一篇名作,哪料,那编辑没读过它,就刊登出来了!"
"对!我证明,他还撕了稿费单。"洁岚说,"他只是想搞个恶作剧!绝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否则,他就不会自己来谈这个事了!"
"就是呀,"耗子没轻没重地说,"这也算投案自首的呀!"
"反正,他不高明!"颜晓新说,"有点愚蠢!"
李霞提议道:"吵什么?你们现在就找雷老师去,她不正等着你们吗?"
耗子匆忙中还不忘朝李霞投去敬佩的一瞥。两个人朝学校方向猛跑。失去的东西是否能找回呢?洁岚想着平日走路晃dàng晃dàng的huáng潼,他总说男子汉难当。也确实,这个才华横溢的男生运气不佳,为许多莫须有的错误遭受过各种指责。他是个优秀的男生,但越优秀就越可能会缠上些麻烦。
教师办公室中,雷老师已经坐不住椅子了。脸色焦的地来回踱步。刚才,她还坚持不扩大影响,说应该相信huáng潼有这样的觉悟。可天一点点黑下来,同huáng潼合租房子的以出租自行车为生的小伙子一次一次从宿舍来报信:他还没有回来!他还谈几句huáng潼平日的颠三倒四的昏话,这无疑让雷老师急得频频擦汗,一碰上些什么就急躁得像要冒险。
"再回忆回忆,有什么迹象,有什么线索!"她急得直挥手,"每人想几条出来,别傻等着!"
电话铃响了,只听雷老师问道:"是谁?哦,是你!我忙着,你别打岔行不行?"她说到这儿,猛一下就挂断了电话。见耗子被她那火冒三丈的样子镇得直抽冷气,她才抱歉地说:"是我儿子打来的电话,我回家再同他解释。"
洁岚回忆着这一阵子huáng潼说的话,忽然想起他说过喜欢到森林公园后面的江岸上去大声疾呼。她连忙把qíng况告诉雷老师。班主任一听,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外跑。耗子和洁岚也义无返顾地紧紧追上。去森林公园要先后倒腾三部车,一路上,除了耗子自言自语地发了些牢骚之外,她们两个都一言不发。
耗子反复嘟哝着,"一整天了,他怎么可能老坐在那儿,要么已经跳入江水了,要么就赶回去了!"不过,虽然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他牢骚归牢骚,两只脚却卖力地步步跟随她们,仿佛他的嘴巴和四肢不是受一处指挥,而是各自为政。
雷老师站在车上,只是轮流做两件事:擦汗,看手表,间或用手撑住脑袋,仿佛有点支撑不住,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江边,风很猛,江风带着yīnyīn的cháo气迎西扑来,使人禁不住连连打寒噤。江水已是黑得很浓重了,像一个黑色深潭。江边静静地泊着些小船,没什么灯光,也没什么人。
"我说过,肯,肯定不会在这儿的!"耗子哆嗦着,仍不忘发牢骚,"这鬼,鬼地方!"
他们沿着江岸徐徐地向前走,顶着风,行走也变成一件困难的事了!江面被更深的夜色笼罩,黑漆漆的,借着月光,依稀能看清江面上浮着不明飘流物。一路走着,始终没遇上一个人,耗子朝四周喊了几句,由于他声音发颤,听起来就像是在喊魂。
"huáng,huáng潼……"
"huáng潼,你,你在哪里?"
回答喊声的惟有呼呼的风声。他们又顶着风朝前走了几步。天已完全黑暗下来,有颗流星划出一道亮光,然后一头栽了下来。他们止住步,仁立了一会儿。正当举棋不定时,前方传来咋咋唬唬的喊叫声,那声音被风刮得断断续续:
"走!快走!不然就揍你!"
"送他去疯人院!"
他们几个在那儿等了会儿,耗子缩紧脖子,等待中仍不放弃唠叨,"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
渐渐的,人影和怒骂声都越发清晰了。只见两个高个子中间夹一个矮个子,一路推推揉揉地过来了。
"再慢吞吞,有你好果子吃!"
忽然,中间的矮个子猛犟起来,同两个人扭打起来,于是,其中的一个大个子挥起一拳对准矮个子抡去。"哦--"那矮个子惨叫一声,抱着头蹲下了,他的叫声里带着一些变声期男孩特有的怪声音,耗子忍不住惊叫道:"我,我敢发誓,那,那人是huáng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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