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看到一张诊断书,比较夸张的,一个学弟在练习空抛时,枪转两圈下来没接好,结果差一点点,他的下半生……不……是下半身就完蛋啦,还好只是包皮撕裂……
新兵在晚上的活动,除了练枪外,最怕的就是“抓手”。所谓抓手,就是贴墙,两手平举,然后口里规律地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dòng(十),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九dòng……一直数到dòng二三四五六七八九dòng,约两秒手掌开合一次。一个人数完之后就换下个人开始数,等全部的人都数完后,最后一个会大喊:“换手!”然后就会又从头开始轮一次。
一开始,差不多抓到第十人时,有些人就开始下垂。偏偏我们那一梯次来的有十九个人,抓到第十几个人时已经有人脸部开始扭曲,而抓完一轮后就开始冒汗了。
这个时候呢,就会看到班长坐在有轮子的办公椅上,哼着歌从寝室里滑出来,从头滑到尾,再滑回去,好悠闲的样子。而新兵的手呢,这时也好像波làng一样,班长一经过,就慢慢地一个个偷偷垂下来。偏偏班长眼睛又很利,被抓到偷懒的,嘿嘿,全部继续抓,要不就是把重重的凉席放在伸直的手臂上,看你敢不敢让它掉下来。
记得那时候我站的位置刚好在门口,班长一转头一定会看到我,所以我的手连垂都不敢垂,只能死撑着。有时候班长心qíng比较好,让我们抓一轮多就下去休息了。不过大多数的qíng况是抓个两轮,最怕的qíng况就是,好不容易撑完了两轮,最后一员数完后大声叫“换手”后,房间里传来一声:“继续!”哇!那种心qíng,简直就像直坠入黑暗深渊,心里大喊“啊啊啊……”可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抓下去喽!
若程度不好的话,仪队是会淘汰人的。很多人其实也乐于被淘汰,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愿意进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能留下的人越来越少,正在庆幸可以越抓越少。不过班长也不是呆子,所以就跟比我们早来一梯次的学长面对面一起抓,加起来二十几个,又更多人了,所以大家抓手抓到最后时的表qíng也更扭曲啦。
很奇怪的,每次抓手越抓到后面,越痛苦时,答数的声音就会越大声,大概是想用喊出来的方式转移注意力吧!而且越抓到后面大家的心qíng一定越不慡,一有人手垂下被班长抓到而全部继续抓时,几乎就会被其他人用一种近乎于同仇敌忾的愤怒语气臭骂,所以越到后面,整条走廊的气氛就越火爆。
记得那时候抓到最多的纪录是共数了五千多,也就是一次抓了两千五百多下,真的是抓到冒冷汗。其实抓手有它实际的功用,主要是锻炼大臂肌ròu和握力,要能灵活地手持13斤重的枪,当然要有qiáng大的臂力。并且,在一些如转枪的动作时,握力就很重要了。另外,那时候班长常说,“就算没力,抓不下去了,也还是要继续抓!”就是一种意志力的训练吧,看看自己的极限能到哪里。抓手抓到最后,其实也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耐力越来越qiáng,可以越撑越久。而每个人,到后来也都多少发展出了自己的一套抓手哲学,就是让自己在抓手时不会那么痛苦的方法。我到后来慢慢发觉到,其实抓手时手伸直,别把注意力放在手上就可以了。有一次另一个班长在骂新兵手没打直时,只听到他大喊:“想象你是在抓女人胸部就好啦!”听了差点儿没昏倒。
然后这样撑了四个月,就成为正式队员了。
2004
陈水扁连任,我在部队里感受“台湾大选”
很快,又过了四年,到了另一次的台湾地区“大选”。这次是陈水扁与连战、宋楚瑜的对决。
这次“大选”我也没出去,郁闷地待在部队里留守。倒不是为不能投票而郁闷——其实那时我已经不那么关心政治问题了——而是为不能放假而郁闷,对义务役兵来说,假期比什么都重要。早在“大选”前的一段日子,全台的部队就开始加qiáng警戒,连一向只需要练枪法的仪队,也被分批去支援不同单位的警戒工作。不过,每个人几乎都是要去的前几天才开始练习那些从没碰过的警卫勤务,终于又拿起了从离开新训中心后就没再拿过的轻如玩具的65K2(台湾制步枪)。就连cao课练枪时也是全副武装,搞得跟步兵一样,又怕长官突然心血来cháo下达什么“状况”,搞得一阵兵荒马乱,跑到各战术位置定位。
那阵子排的哨也比较多。我比较喜欢站其中一个哨点,因为可以穿着便衣站在街上,至少离正常世界近一点儿。在那里,没事就走来走去,最希望有美女经过,站这个哨真是轻松。后来我去之前都会先设定一下,今天要思考些什么问题,那些在书上看到但不甚清楚的东西,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整理一下,或者天马行空地想一些小说的qíng节也不错。而马路上不时穿过的候选人车队,以及随车飘扬的小旗帜,也让人感受到浓浓的选举气氛。
终于到了选举的前一天,连上的人几乎都放假放光了。临走前长官还特别jiāo代役兵,不管政党取向为何,绝对不可以去参加任何选举造势活动,因为现役军人要“要保持行政中立”,其实就是长官怕事,怕账算到他们的头上而已。反正,连上留守的只剩二十来个人,还有这天刚到部的新兵。
投票的前一天,即3月19号,我才刚从便衣哨下哨,就听到连上长官兴冲冲地跑来说:“陈水扁被开了一枪!”大家像是饿láng闻到血味一样,本来死气沉沉的,突然都“亢奋”了起来,通通跑去看电视新闻了。之后大家议论纷纷,反而是一种“见猎心喜”的兴奋感偏多。
“要是陈水扁死了的话就会戒严,到时候,就属我们军人最大了,哈哈哈!”某长官高兴地说。
“靠!那这样岂不是又要管制休假?”士兵的心里一沉,想的只有休假。
当天另一件比较特别的事是在晚上,有位女士一直打电话来,质问为什么不让新兵回去投票,口气不太好,应该是新兵的家长吧!她又问不让台北的新兵回去投票是不是有什么政治yīn谋,班长和学长都快被她烦死了,毫无章法的讲话,让人不知所云。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说:“我儿子是七年级的糙莓兵耶,你们怎么能让他战备?”听了快昏倒,呜……原来我们六年级的该死,应该留守吗?
选举结束,隔天上头又来了电文:“不得在部队里讨论选举结果。”时值“大选”期间,辅导长一天到晚在宣导这个议题,要求在部队里不得公开谈论政治,不要公开宣称支持某位候选人,别去参加什么造势活动等。军队作为一个集体,在政治立场上保持和谐是必要的。尤其是那几年台湾政治特别狂热、特别对立的时候,保持和谐的最好方法,就是大家都闭嘴,至少这样可以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在气氛单纯的部队里,被选举chuī起的一丝波澜再度归为宁静。选举的话题很快也被其他的娱乐八卦话题所取代,唯一的影响,是战备延到隔天的晚上才解除,晚了一天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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