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画展?”
岛村微微歪着脑袋问。
“能搞成吗?”
“问题就在这儿嘛。要是和久井文一说,她准会说,如果和泷村一起我坚决不gān。泷村也会同样这么说。”
“那倒也是。”
“可是,这正是有趣的地方。因为这是举办过去绝无可能的二人画展。当然,光展出画也没多大意思,因此,想请各自的支持者渲染一下气氛。关于这一点,将让我们的杂志写文章鼓动一下。”
“啊,结果会怎么样啊?”
“是不是难以实现?”
“不是,倒不是很难。……是不是意义不大啊?”
“为什么呢?”
山中因主张受挫有些不大自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岛村。
“在现今的日本现代水墨画界,提起新秀女画家,就是她们两人。她们都是美人,而且各具特色。社会上也都晓得,她俩的关系是水火不容。过去,曾通过照片介绍过她们的作品,但集中到一起,以竞赛的形式展出,却从来没有人搞过。我想这种形式是可以接受的。”
“说得直截了当些,就是挑起争吵了?”
“不对,争吵早已开始了。因此,应该说挑动撕打吧?”
“哦,说得直截些也许是这样。现在的问题在于,有没有使双方都接受的可能xing。这一点,正是我们伤脑筋的地方。即使先到一方去做工作,如果遭到断然拒绝,那就一切告chuī了。能不能想想办法,连哄带骗地让她们同意呢?”
岛村考虑片刻后说:
“我还是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不行吗?”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她俩的画已经不行了。……她俩正在互相批判着,而且说得都有道理。”
“……那么,我们的计划不能实现了。”
山中满脸不悦。
“你们”
岛村喝了一口酒,然后说,
“我觉得对现代水墨画了解得不够深刻。久井也罢,泷村也罢,我认为都已过时了。因为她们两人都是利用新闻宣传出名的。而且幕后的活动相当jīng彩。……也许没有必要说这些事,总之,她们是由宣传而出名的人物。据我看来,她们的画不过是灵机一动信手画出的,既非具体也非抽象的东西。”
“可是,现在一提起前卫派水墨画,还不就是那种作品吗?”
年轻的编辑从旁cha嘴道。
“眼下可能是这样。然而,未来崭新的水墨艺术已经破土而出了。现在千篇一律的作品能持续多久,还不得而知,但它那衰败的预兆已经显而易见了。”
“真是一个有趣的见解!”
山中说道。
“你所说的新的水墨艺术,有什么具体的东西吗?”
“有的。”
岛村慢悠悠地回答,看来信心十足。
“哦……这可是L报社学艺部jīng通美术的岛村君说的,太有意思了!”
另一个编辑说道。
“你的意思是出现了一个天才吗?”
“是不是天才,将来自有公论。我认为至少比现在的两个女画家有新鲜的东西。”
“又是一些莫名其妙、似画非画的东西吧?”
“不是的。那种画既不是水墨画,也不是什么别的,只是模仿最近的一般画的抽象而已。偶尔被某些外国人看见了,他们不了解水墨画的传统,就把它当作东方式的艺术而视如珍宝。此外,有些支持者不过瞎起哄而已。”
“这一点嘛,对一部分人来说已成为常识了。问题是真正的新的水墨画究竟是什么?这光空口议论不行,要拿出具体作品。”
“这样的具体作品我想不久会和各位见面的。”
“到底这个画家是谁啊?”
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大家都清楚,岛村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而且过去对水墨画很有研究。
“人还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哩!”岛村的话嘎然而止,因为大伙的目光一齐投向酒吧的入口。岛村正好背对入口,因此不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只听到酒保高声说“欢迎,欢迎!”
岛村还想继续往下说,但对面的人用目光制止了他。他恍然大悟;这些话大家不想让新来的客人听到。
岛村把酒杯送到嘴边。编辑们的目光回到桌子上来,纷纷拿起各自的杯子,但脸上的表qíng都很奇怪。
来人的声音,岛村并不陌生,又沙又哑像筛破锣。刚开始岛村还有点疑惑,但很快就判断出来人是谁。原来是那个以前卫派花道出名的人。他经常带着自己的作品到美国、欧洲巡回展出。
大家制止岛村继续讲下去,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来客正是支持泷村可寿子的深井柳北。
不,进来的不光深井,还有议论中的泷村可寿子。岛村得知这个qíng况,是因为不久身后传来女人的话音:
“服务员,请给我调些jī尾酒!”
岛村不禁扑哧一笑。眼前这帮人刚才还热心地谈论着举办泷村可寿子和久井文子二人的画展,现在当事人可寿子到了,他们却都哑口无言了。
“买卖怎么样啊?最近。”
身后,深井对酒保说。接着又传来白发苍苍的酒保的答话声。深井的沙哑声格外突出。
深井开始谈起洋酒的品尝来。这是他周游各国获得的知识。听不到可寿子的声音,说明她正在一旁不言不语地喝酒。不,可寿子的沉默另有原因,这点岛村是清楚的,她也发觉了岛村正在这里。大概进来时毫无思想准备,因而大吃一惊吧。
深井在新闻界也结jiāo甚广,可是,与在座的杂志社的人好象并无深jiāo。他们之中并没有人上前寒喧。
可是深井已估计到,坐在一角的那伙人不是杂志社的就是报社的。因此,他才不甘示弱地提高了嗓门。
编辑们都奠名其妙地沉默着。深井象是意识到这显然与自己有关,说得越发起劲了。
突然深井的沙哑声音消失了。
岛村顽固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头也不回一下。
他身后响起了皮鞋声。深井好象去厕所了。
“服务员!”
隔了好久,终于又听到了可寿子低低的声音。
“请来一下!”
可寿子究竟在做什么,岛村难以弄清,他只觉得自己在用整个后背捕捉她的动静。
“别这么喝闷酒啊!”
岛村打破沉默向山中开了口,
“近来杂志也渐渐提价,听说卖不到一定份数就亏本哩。”
“是那么回事。”
山中象缓过气来似地说,
“现在越来越难,不能象过去那样轻松了。经济上也规定了相应的标准,因此,我们经常受到营业上的攻击,很吃力呢。”
话一开了头,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不一会,好象深井回来了。屋里又响起了沙哑的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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