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警备局第二部部长新谷辰雄为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部长。”
中久保京介被这几行铅字吸引住了。
特别调查部部长滨野被免职了。在他近来同有末晋造的接触中,他把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脑子里了,正如他记住川上久一郎的名字一样。
对滨野来说,担任警备局K地区队长是荣迁还是左迁,中久保京介是不了解的。可是那么苦口婆心地劝特别调查部的人们要和衷共济的滨野被解了职,毕竟不能认为是荣迁。
不但如此,中久保京介推测,这就是日前有末晋造详尽地告诉他的特别调查部的内部纷争终于把滨野部长卷入的结果。
按说发生这样的变动,有末晋造理应事前就来报告。以前他一直是这样做的。他不是放低了声音,带着颇有兴趣的表qíng前来报告特别调查部的内部qíng况吗?
中久保京介想到这里,只觉得有末晋造之所以不露面,是与这一人事变动有关的。
中久保京介有些担心。事qíng非同小可。有末晋造本人肯定已经出了事。如果没有出事,有末晋造总不会到现在还不露面。
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里在进行激烈的派系斗争。有末晋造详详细细地报告了那些qíng况,可是很难说他本人不曾被卷入内部纠纷,出了事。中久保京介还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与中久保本人同有末不时秘密会晤有关系。
有末曾不断地留心自己背后的动静。他小心谨慎得过了分。中久保京介甚至以为他患了神经衰弱症而可怜他。
要是在那么个地方工作,恐怕谁都会那样吧?虽然桌子并放在一起,对上司和同事大概还非经常猜疑不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反对派抄了后腿。不但如此,在那样的qíng况下还得指导手下的人,并自己收集qíng报。由于担任那个特工xing质的职务,有末是不是也经常受到自己的影子的威胁呢?
尽管中久保京介现在担任广播公司的事业部次长,他本来是记者起家的。他竭力向自己认识的记者们打听总理厅特别调查部部长的更迭经过。
“这个嘛,那里的事qíng可搞不大清楚啊,”每个记者都这样回答。
搞不大清楚——没有比这句话更能直截了当地表现特别调查部的xing质的了。记者们都很有采访的本事,可是连他们也死了心,说“怎么也搞不清楚”。
提到特别调查部,连这些记者都相信它是笼罩在不可理解的迷雾中的政府机构。这也难怪,它正是日本的“秘密机关”。
事实上,这个机关对一切新闻记者都是关门的。新闻记者们在这里不能象在普通的政府机构那样随意闯进去。如果这样闯进来,就会有人告诉他:“这是处理国家机密的机关,请不要入内”,而被非常冷淡地飨以闭门羹。
这样说,人们没法反驳。作为处理国家最高机密的机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有什么可报道的,记者们也只得满足于抄录负责人发表的正式谈话。
可是,新闻记者当中却在流传着该部内部势力之间激烈斗争的消息。所谓“不可理解”,指的就是该部的机密xing以及局外人所无法判断的内部纠纷。
他们说,对这次部长的更迭也搞不大清楚,这倒是老实话。
但是,有的记者也非常注意总理厅特别调查部。一旦被对方拒之于门外,自然就会这样的。
其中的一个回答了中久保京介的疑问。
他咧嘴笑着说:
“大概还是有过一场纠纷吧。那个机关的人员是由各个官厅派去的,一个个又都挺老练。这些人唯一的希望是,在调查部工作期间能给本机关立一些功,好早点回去。不论滨野怎么劝说部内同人要和衷共济,也是徒然。那样优柔寡断的人是无法领导好的。因为大家都自高自大,谁也不买谁的帐。”
新闻记者们也知道这些事。
这qíng况中久保京介也晓得。这是他长期从有末晋造那里领教来的。
中久保问道:
“目前的部长新谷辰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原任警备局第二部部长,这个人是警察长官矶村敏的嫡系。矶村曾对花山首相说过,即使日苏恢复邦jiāo,对国内治安也有把握;因此,直到现在久我还讨厌他。可是调查部的无能大概终于使首相忍无可忍了。”
“那末,新谷这个人是那么有才gān的人吗?”
“这个嘛。”这时新闻记者露出了实在不能理解的表qíng。“对于这一点,我也不了解qíng况。新谷在警备局工作的时期,我跟他很熟。我觉得他并不怎么有才gān。不大理解为什么把这样的人抬了出来。看来幕后是有某种原因的。”
中久保京介想,要是有末晋造在,那就好了,有末就会把什么qíng况都告诉他。这次向新闻记者探听qíng况,他才知道有末晋造提供的qíng报内容是非常确凿的。
可是有末晋造到底出了什么事呢?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以后他就不露面了。哪怕打一次电话来也好啊。
尽管如此,唯独这件事是不便向新闻记者打听的。如果说出他的名字,就等于亲自把他同自己的关系bào露出来。
中久保京介打定主意,最近要通过适当的途径来打听有末晋造目前的qíng况。
不久,他就从某人那里了解到有末晋造现下的qíng况。
那个人说:
“有末警部被免职啦。”
“免职啦?”中久保京介虽然预料到了这一点,可还是不能保持冷静的态度。“他也成了调查部争权夺势的牺牲品吗?”
“不是,要是那样倒好啦。据说实际上是挪用了调查部的公款。”
中久保京介反问道:
“挪用公款?”
“是啊。不了解详细qíng况,不过据说亏空相当大。那家伙本是从警备局调来的,是川上久一郎身边的人。川上左迁到地方上去了以后,他还留了下来;可是没了头子,总觉得脚不着地似的。而且好象还搞了个姘头。”
中久保京介听了这番话,点了点头。
有末晋造最初的任务是按照川上久一郎的意思把消息传递给坂根重武。中久保京介作了转告人。
可是自从川上久一郎被左迁到关西去以后,有末晋造的qíng报不知不觉之间就变成他自己的了。在川上久一郎时代,转达qíng报的理由好歹还是名正言顺的。可是川上走后,有末这样做就带有私自出卖qíng报的意味了。
有末晋造那白皙的脸上总是浮现着含有恶意的微笑,津津有味地向中久保报告着qíng况。他预料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垮台,一直以旁观者的眼光怀着兴趣观望内部的暗斗。有末对自己的处境无疑是感到绝望的。也许他也没有从川上这个魁首换乘另一匹马的那种随机应变的本领。或者不如说,尽管有那样的本领,却得不到任何方面的赏识吧。
可以说是没有人搭理他,结果他只好采取虚无主义的态度。这是失意的官僚一向会陷入的颓废境地。似乎也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有了姘头。但是挪用公款是不是确有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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