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植物园_白饭如霜【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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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狗摸了摸脸,把眼睛上那层焦脆的东西拉掉,放心,这不是他的眼皮,是他辛辛苦苦常年不洗脸所积下的一点薄蓄。谁说脏一点没好处,又省水,又救命。眼前看得清楚一点之后,他迫不及待的问:“刚才在座上的是?”

  这时候他们已经全部站在了天光底下,一折腾,已经大亮了。听到山狗的问题,蚯蚓们沉默了一下,银灰缓慢的说:“是的。”

  飞行器的座椅中,端端正正放着的,是一枝细细的,长长的,娇柔而青翠的柳枝。上面有八片小小呈心形的叶子,各向一个方向伸出。每片叶子的中心,都有一个隐约发光的银色弧状记号。

  青陆银心。

  嗜糖蚯蚓族中,最至高无上的长老令。每任族长替免之时祭祀与传承的圣物。代表嗜糖蚯蚓一族的尊严,生命安全与受命于天的神奇能力。

  为什么这应该供奉在蚯蚓族领地青陆神庙中的宝物,会随着这莫名其妙而来的飞行器,出现在撒哈拉之眼?

  山狗与蚯蚓们的相识历史,可以上溯到记忆存在之前,反正他都被一口咬定失忆了,这样说也不算夸张。既然大家那么熟,蚯蚓们的七情上面他多少都是看过的,喜怒哀乐,垂涎抓狂,朝秦暮楚,瞬息万变,唯一没有出现过的表情,就是严肃。

  而现在,它们就很严肃。

  如果非要形容那是怎么一种状态的话,就是相当无缘无故,脸上给人家踩了一脚屎。

  所以山狗难免担起心来,转了几个圈子,不顾自己还整个是一头烧猪,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银灰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招招手叫他过去,它一直都是以半人半原形的状态活动的,比山狗本来矮出一大截,突然尾巴一挑,站得挺直,伸手就往山狗脸上抹去,山狗一跳,它那只软软的小手却如影随形,贴上了山狗,一阵冰冷的感觉如同三九天灌进被窝里的雪,沁得山狗连打好几个寒战,一迭声问:“什么什么。”银灰不理他,索性双手齐上,从他脸一直向下,轻柔如微风,快速如闪电,游走在山狗周身,可怜后者修炼独身忍者功多年,当即头脑一炸,所有寒毛集体揭秆,要是有喉咙的话,一定会放声大喊,曰非礼,曰有贼。

  顺溜直下,一把摸完,山狗失神的站在那里,喃喃自语:“糟了糟了,清白毁了,要被浸猪笼了。”桃红过来赏他一个巴掌在后脑上,没好气的说:“浸个鬼啊浸,摸摸你嘛,又没捉那个什么在那个什么。看看你自己。”

  山狗回过神来,果真低头去看,不得了,刚才满身焦黑,就在银灰一摸一掠之见,纷纷委地化尘,消散于无形中,焦黑下露出新生皮肤,洁白滑嫩,细致光润,端的是如玉如脂,如凝如洗。他从前当猎人时候曾身经百战,落得满身伤疤,每到梅雨天气,总有一两处老伤隐隐作痛,所以一直有点担心,会不会将来老了要落个半身不遂。但在此刻,竟然全部全部,都消失了。

  山狗张大嘴巴把自己打量半天,最后抬起手来,把自己下巴安了一安,不等他问,银灰扬扬手,掌心握着一管小小的淡青色物事:“冰水芦荟清肌膏,有用吧。要不要把配方送给你,发票横财养老。”山狗接过那管东西左右看看,十分惊叹:“什么发票横财啊,这完全可以做成全世界的大生意啊,你知不知道女人的钱多好赚!”桃红横他一眼:“你,处男吧,怎么知道女人的钱好赚。”山狗振振有辞:“因为我去赞比亚卖菜的时候,全菜市场就是那个卖头花,口红的摊摊生意最好嘛。事实摆在那里的”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没得辩驳,不信诸位女性读者回家去翻翻自己的抽屉,有多少千秋万代不会用的多余东西。当时花的银子,啧啧,一起砸下去可以把温泉挖出来了。(几只动物不要跑,就是说你们的,嘿嘿)

  带着一身冰肌玉骨,山狗还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扭来扭去,觉得不似从前那么舒服。正随手找了几片叶子把自己包包,他发现几条蚯蚓无声无息的站在他周围,兆头非常之不好。

  “到底怎么了呀?”

  山狗怯生生的。

  碧绿叹口气:“山狗,我们真的要走了。本来再过六天,你的记忆给含羞草勾出来,我们再动身,刚好可以赶上青陆的族中大会。现在青陆银心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出了大问题,我们不敢等了,现在唯一怕的,就是含羞草出故障,我们怕害到你。”

  山狗以他非常一根筋的思考方法得出回应:“那你们带我一起走好了。”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无所思虑的人想法最直接。因此两个小时之后,三条蚯蚓和山狗各自打包归来,在城门处集合,准备跑路。山狗的打包,名副其实,拿自己床单左右一滚,四个角打个结,里面放了点衣服零碎就完事了,比平常出门还自在。再看那三位,好嘛,这明显是不想回来了,连洗手间里备用的三种颜色洗漱杯子都串成了一串,拴在旅行箱把手上,果然经过了地毯式搜查之后巨细无遗,统统带走,最离谱的是,它们的身后还跟了一大把香蕉,许多木瓜,好几盆蟹爪兰。山狗探出头来瞧了瞧,问:“路上吃的?”桃红没奈何叹了口气:“做实验的时候输入了感情基因,现在它们非要嫁蚯蚓随蚯蚓。”山狗听了安慰它:“没关系啦,木瓜香蕉而已,要是你拿来做实验的是仙人掌,麻烦就大了。”此时银灰在边上发出一声鬼叫,怒气冲冲跳着过来,一边破口大骂:“桃红,你好死不死,为什么拿杀人玫瑰当实验品,我的屁股完蛋了。”

  果然,一大蓬对银灰情深义重,不舍分离的火色妖艳玫瑰,依靠自己尖锐而强韧的刺,紧紧钉住了银灰蚯蚓原形的下半身,随着它的活动颤颤巍巍,搔首弄姿。山狗还没来得及笑,碧绿似乎也中了招,它本来闲闲站在一边看热闹,喝着一杯鲜榨橙汁,猛然间脸色大变,一口把嘴里的果汁喷了出来,吼了一声:“金雀儿在我榨汁机里自杀了,桃红你这个害人精。”气急败坏的也一起扑上去打桃红,山狗植物学知识不够,蒙查查喊:“金雀儿是谁啊,你相好吗?”战团里传来碧绿的回答:“狗屁,一棵草,吃了要全身麻痹的。”

  它的判断非常专业,十五分钟混战之后,三条蚯蚓都挂了彩出来,本来碧绿最娇贵了,又怕冷热又怕疼,动不动还带根拐棍出来装老弱病残。结果今天它却表现得最镇定,嘴角流血,脸部微肿,都若无其事,带上自己那几大箱有的没的,大步流星前进。山狗赶上去好心说要不要吃点止疼的,它眼皮都不抬,说:“你现在给我后心一刀子我也能再走十里,完全没感觉。”被那棵殉情的金雀儿搞得成半个条植物蚯蚓了。

  它们大大方方依次跳栏越过出了城门,外面的太阳瞬间比城内暴烈十倍有余,漫天满地撒下来的不是阳光,分明是利箭,要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乱走的人决杀当场,山狗穿了双草鞋出来,没两分钟,由绿变成了黄,干簌簌的。银灰看了看周围茫茫的大沙漠,和同伴商量说:“哎,我们要是给晒坏了,蚯蚓干还可以入药,对社会有点贡献,山狗就只能拿去当人体标本,告诉人家脱水死是怎么一回事,咱们用工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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