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齐传_史杰鹏【完结】(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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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燕王派人上书告发霍光图谋不轨,任用心腹,意欲颠覆朝廷,并列

  举了几项证据:大将军长史杨敞没有点滴功劳,却一下晋升为大司农,位列九卿;霍光本人去简阅羽林军,道上称跸,排场和皇帝一样;命令太官为自己供应饮食……最后,燕王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希望能来到长安,保卫皇帝,以防奸臣有倾覆宗庙的阴谋。可是十四岁的皇帝接到奏章却怒道,这书信分明有诈。大将军简阅羽林军,不过是上个月的事。从长安到燕国,路途五千里,燕王怎么会一下子知道?分明是有奸人想陷害大将军。并警告左右大臣,如果以后有人敢上书告霍光,全部下狱。同时下诏,命令追查上书告霍光的是什么人,一定有奸事,需要穷治。上官桀假装劝谏皇帝,说这点小事,不值得兴师动众。可是皇帝不听。上官桀大恐,因为上书人是他安排的,如果被捕,一定会牵连到他。他也只好赶快将上书人毒死,绝了后患。但到底很长一段时间都寝食不安。

  上官桀道,吃一堑,长一智。长公主就放心罢,老臣明白。不过老臣有一个忧虑,如果万一劾奏霍光再不成功,我们怎么办?

  那再作计议。将军也先回去,我会好好安排的。盖主道。

  上官桀、上官安父子走出未央宫,上了马车,拉下车帘。上官安道,大人,情况越来越不妙了,而盖主又不肯下决心,大人看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上官桀反问道。

  能怎么办?实在不行,就只有发兵了。上官安拍了拍车较,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上官桀迟疑地说,我们上官家能有多少兵可发呢?往年卫太子造反,以储君之位,矫诏发兵,也不过十多万之众,先帝一怒,旋即束手自杀。我们的地位和卫太子当年可是相悬天壤啊。

  虽然我们人不多,但世易时移,和卫太子当年面对的情况究竟不一样,至少出其不意,除掉霍光是完全可能的。上官安道。他想了一下,补充道,看长公主的意思,恐怕不肯下决心,对皇帝也颇有感情。可是一旦我们除掉霍光,皇帝也不能让他在位了。他本来就倚重霍光而对我们颇有戒心,如果留着他,他壮大后,一定会借机报仇,那时我们父子恐怕也难保活命。

  上官桀道,这是一个最为棘手的地方。

  上官安哼了一声,所以臣以为,到时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皇帝也除掉,另立一个皇帝。

  嗯,上官桀沉吟道,虽然如果不成功,我们父子就死不旋踵了。然而这样坐等霍光拿我们开刀,比死了还难受。只是你的女儿现在位居皇后,除掉皇

  帝,那她怎么办?

  上官安道,大人这就多虑了。为天下者不顾私恩,哪能管得了这么许多?担任逐捕麋鹿之责的猎犬,难道有必要花精力去追一个小兔子吗?况且我们父子是因为皇后才尊贵的,一旦皇帝壮大,宠爱转移,我们就是想做奴仆也没有可能了。现在皇帝幼小,桑弘羊和盖主都站在我们这边,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大人可千万不要错过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上官桀道,可是除掉皇帝,立谁为帝呢?立燕王吗?我看他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东西,上次和营陵侯刘泽商议谋反,却一下子走漏消息。可见这个人素性轻易,先帝死活不肯立他为太子,实在是太圣明了。

  上官安点头道,是啊,若是先帝在,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反。依臣看,燕王这个人不但不足以成事,而且性格粗暴,我们就算迎立他为帝,恐怕也得不到多少好处。不如把他骗到长安,再行诛杀。那时我们父子将威震天下,如果大人愿意,自己登极为皇帝,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上官桀惊恐道,胡说八道,我父子之所以造反,不过是为了保全首领,岂敢妄想做什么皇帝?

  可是一旦除掉皇帝,杀死燕王,大人不做皇帝又能如何呢?上官安答道。

  上官桀沉默了,好半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先把霍光除掉再说罢?你说,下一步的计划怎么办?难道真的想率我们区区的几个家卒,去进攻霍光的府邸不成?

  上官安道,霍光宗族宾客如云,朝中大臣也多是他的心腹,就凭我们父子两个,当然没有机会除掉他。但是如果有长公主和桑弘羊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哦。你说说看?上官桀道。

  上官安道,我们可以让长公主置酒请霍光饮宴,霍光碍于皇帝亲姊姊的面子,一定不好推辞。那时我们就可以在帐内埋伏刀斧手。再和桑弘羊商量,让他利用御史大夫的身份,矫诏发北军车骑围捕霍光府邸,将霍光的宗族全部屠灭。只要霍光一除,他的心腹不死也必会如鸟兽散,至于怎么处置皇帝,那倒不急,可以下一步再商议。

  御史大夫寺不但负责朝廷文书,而且负责铸造各级官吏的印信,如果桑弘羊肯伪造皇帝制诏,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上官桀觉得儿子的计策可行,点点头,那么我们秘密联系桑弘羊罢。

  第63章 婴齐被逐(1)

  桑弘羊这几天也气鼓鼓的,感觉怎么都咽不下一口闷气。明明我为这个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霍光那竖子却视而不见,故意找一帮儒生来跟我作对,商议废除盐铁榷沽。那些儒生懂得什么,分明是一帮给霍光做打手的先锋,采用车轮战术,来跟我胡搅蛮缠。尤为可气的是,那场辩论到了最后完全变成了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当年朝廷在外国使臣面前炫耀珍宝,我为之辩护,说那是为了显示我大汉宝物的丰富,让宾客们能有耳目的愉悦。可是那儒生却说什么王者不需要炫耀珍宝,而应当以德行柔服远方。国宝不在于璧玉的多少,而在于贤人众寡。我举出反例,力辩贤人未必为国宝,晏婴在齐国辅助了三位国君,可是最后灵公被围困,庄公被弑死,景公国破壤削。那帮儒生面对我这个实例,不来反驳晏婴为何不能存齐,而是举出管仲、伍子胥辅佐国君,导致国富兵强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可是不反驳怎么能有立论呢,这不是胡搅蛮缠是什么。

  婴齐和桑迁正在旁边侍座。婴齐小心翼翼地劝慰道,大人不要为此烦恼,其实臣觉得大人和儒生各有各的道理,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是完全对的。就连日月也会有日食和月食亏缺的一天,不是吗?相互宽容,恐怕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宽容?桑弘羊道,阿齐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也许我当初老眼昏花,真的看错了人。什么叫各有各的道理,如果大家都来空谈道理,又让谁来做实事。如果听从那帮儒生的话,大司农处早就一文钱也没有了,边境的将士们全会衣食无着,匈奴骑兵也早已攻陷长安,儒生们也都会身首分离,还能坐在高堂之上高谈阔论什么仁义道德吗?

  婴齐默然,他知道这是一个死结,他也没法想清楚这个问题,如果大司

  农没钱,确实无法打仗了,光靠和匈奴和亲显然也不是长久之策。虽然打仗又的确造成了天下百姓的流离失所。唉,如果天下人都知道和平相处就好了。可惜匈奴人不会像他这么想,他们只想着在秋高马肥的时候来大汉边境郡县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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