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轩老人形意述真合集_李仲轩【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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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崩拳有九,钻拳有六",钻拳的六个变招中,学会了两个就全有了。一个是前手压住对方,扯带得后手撵锥子似地撵进去。另一个是,前手一晃,你就撞在他后手上了,变魔术一般,不是障眼法,而是他换了身形。两者的前后虚实不同。整体说来,钻拳不是钻拳头,是钻身子。旧时代北京很冷,冬天商店挂着沉甸甸的棉帘子,人进商店,前手一撩门帘,身子就往里钻,身子一动,手上搭的份量就卸了,人进了门帘子也刚好落下,有道缝就进了人。这是生活里转换虚实的现象,形意拳的"换影"也是这个。

  象形术的晃法类似钻拳的这一变。一晃即逝,让人摸不着你的实在,说不实在,虚里面随时出实在。捕住实在一较劲,实在又跑了,能跑在你前头也就打了你。所以象形术的晃法不是摇晃,而是虚晃一枪。

  象形术的拳架没形意拳精细,它就给出个大的动态趋势,该练什么自己玩去。这个基本的动态,《象形术》一书中画得很明白,至于它所引发的变化,就没法一一画了,否则读者无所适从,反而不利于自学,所以它的拳架一定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薛颠写书就是希望不会武的读者也能够自学,强国强种。我觉得练形意拳人有可能自学成功,而没练过形意拳的人便不好说了。

  先不管这个理想能否实现,明白了薛颠写书是这么个做法,对于揣摩此书会有帮助。而师傅教徒弟,会和书面教授不同,所以我所学的晃法比书上的拳架略有不同,披露出来,希望能对现在照书自学的人提供个参考。

  薛颠传我的晃法是,一个类似于钻拳的动作,接一个类似于虎扑的动作,再接一个类似于虎托的动作,周而复始。练的就是移形换影,跑实在。三个动作,变化无穷,虚实不定。开始练时可以将实在"跑"在虎扑上,钻拳一晃,两手就扑上敌胸膛,要实在得能穿膛破胸。虎托可以更实在,也可以将实在跑了,两手一搅和,变扑为托,实在就不知道给兜到哪去了。就着这个糊涂劲,又晃上了钻拳。

  注意,形意拳因为小动作多,所以练时越是一招一式越长功夫,而象形术不是一招一式的,晃法的三个动作是一个动态,钻拳、虎扑、虎托都含在这一个动态里。可以说它就是一个虎扑,只不过虎扑的起手势游移了点,可以说它就是一个钻拳,只不过钻拳的落势有点托泥带水,可以说它是虎托,只不过托得有点不着边际。说它什么都不对,勉强称为晃法。

  以上讲的是拳法,拳的根本是"舌顶上鄂,提肛,气降丹田",没有这个,练拳等于瞎跑趟,较上丹田有立竿见影之效,动手能增两百斤力气,不较丹田,比武要寻思怎么动劲,而较上丹田,不知不觉就动上了劲。

  练拳有练悚了的,一练拳就害怕,这是不较丹田的缘故,练得自己中气不足,凭空消耗。较丹田还能治病,我五十几岁得重病,两个月低烧,浑身疼,就较丹田来止痛,跟抽鸦片一样上瘾,哪里痛就自然地调节上哪。

  但手电筒不能总开着,丹田也不能总较着,该关就关。练拳是灵活的事,自己照顾自己。尚师不站桩不推手,身子一动,劈崩钻炮横就有了。我向薛颠习武后,将薛颠教的都向尚师作了汇报。尚师听了我学的桩法,就说:"站完桩练练熊形合页掌,有好处。"合页就是门开合的铁片子,这个熊形的动作就是两手在脑门前来回荡悠,忽然向左右撑出去再缩回来,继续荡悠。站桩孕育有开合力,这个熊形能把站桩修得的功夫启发出来。

  尚师有言:"全会则精。"全都会了,自然就精明,精明了,随便练点什么就全都练上了。不能融会贯通,就练不了形意拳,对于修习形意的人,象形术是个启发。

  二十一、象形术的旋法

  整理完这篇文章后,象形术的五法就算讲完了。因为想多保留一点儿李老师讲述时的原句,所以文章的条理转折上可能零乱了一些。以前的文章,总是想提炼李老师的口语,现随着李老师健康的日差,我们在心态上越来越珍惜李老师说话时的原腔原调。如果这种写法上的小变化让读者感到了不便,在此就敬请原谅了。

  飞、云、摇、晃、旋--这五个字便可令人受益,因为将比武的要点拣出来了,知道如何比武,练武也就有了方向。现在读者看《象形术》一书,往往在飞云摇晃上能找到技击用法,而看旋法就没了头绪,其实旋法是比武的第一关键。

  近来收到读者来信,有三个问题都是问站桩,拳法与桩法是一个东西,此次讲旋法,便一并讲了。这三个问题是:

  一、李存义不站桩却成就了功夫,桩法如何溶入拳法中?

  二、您屡次说用脑子练拳,光想想就行吗?请您说明想与动的关系。

  三、我近来站桩总感沉重,好像压了一座大山,请问这是何现象?

  老派的形意拳不说站桩,只说是"校二十四法",二十四法是三顶三扣三抱三圆三摆三垂三曲三挺,不知二十四法就不知人体之妙,如"虎口圆则力达肘前,两弘圆则气到丹田",有过多少实践方能得出这结论。形意拳任何一个招都可以站桩,但要求一站就要二十四法齐备,否则比武必败,没二十四法甚至不敢练拳,因为五行拳功架联系着五脏,一法不到身体就受了伤害。

  练武最容易伤的一是脑子二是眼睛,觉得脑子糊涂眼睛有压力,要赶快以二十四法来校正自己。《象形术》也是以二十四法为篇首,它是形意拳的根本,犹如和尚的戒律,自学者找不到老师,就要以二十四法为师,时刻保持警醒之心。

  刚开始学拳不敢动,就是在校二十四法。而站着不动地校正,是唬不了自己唬得了别人,站了一段时间后,别人瞧着是模是样,可自己知道差得远。练拳是唬不了别人唬得了自己,一旦活动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动就没,自己还觉得挺带劲,而别人眼里看去,毛病全显出来了。

  所以练拳要有老师看着,否则对自己越来越满意,麻烦就大了。练拳的第一个进境,就是有了自觉,能知道自己的毛病。站得了二十四法,一动起来就没,这是无法比武的,所以桩法必须溶入拳法。练拳无进步,就要重新站着不动地校正功架,去揣摩这二十四法,动也是它,静也是它。否则静不下去也动不起来。

  形意拳的成就者在习武之初都是要经过严格的校正二十四法的阶段,没有这个,不成功架。我一见薛颠打拳,就感慨上了:"这才是科班出身练形意拳的。" 他的功架太标准了,可想他在练武的初始阶段下了多大功夫。我随尚云样习武时,尚师也是给我校二十四法,让尚门的师兄单广钦看着我,单师兄甚至比尚师对我还严格,他对我说:"我眼你起呕(较真),是看得上你。"他在尚门中威信高,他能善待我,我也就在尚门中呆住了。

  静立地校二十四法,谁都得经过这一阶段,但不见得功夫出在这上头,有人是不动就不出功夫。浑圆桩是薛颠推广的,和校二十四法稍有区别,校二十四法是有所求,浑圆桩的意念是无所求,就这一点区别,这区别也是强说的。无为的要站出灵感才行,有为的得站空了自己才行,校二十四法与浑圆桩说到底是一个东西。津东大侠丁志涛是我的妻兄,他的浑圆桩不是我从薛颠处学了再串给他的,而是他自己有奇遇。他与妻子不合,赌气离家,不再杀猪,跑到铁路上当警察。那时他父亲对我说:"大喜子(丁志涛小名)不回家了,咱俩把他找回来吧。"我俩到了居庸关火车站找到了丁志涛,他那时就学了站桩,他说他在北京南城铁道旁的新开路胡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总去陶然亭练武,一个练形意拳的老头教了他浑圆桩。丁志涛学的桩法与薛颠的一致,这老头的名字我记不得了,他住在天桥,不是卖艺的,他带着丁志涛在南城墙根底下练了十几天。旧时代讲究找门道,练武人背后无官府财团的势力,难以维持,所以就有了许多落魄的高人,一生名不见经传。这个天桥老头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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