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政治只对扭转历史负有使命,对一段荒谬的历史造成的一个女性的命运悲剧
却那么缺乏道义!
卫生架上放着剪刀。是她今天早晨修剪头发时放在卫生架上的。
她握起了剪刀。
让我亲手毁灭了我这成熟的美丽的肉体吧! 她想。像用剪刀剪碎一株馥香的
花一样! 让那头雄海狗像动物园里的野兽一样吞食我鲜血淋漓的肉体的碎块吧!-
可是我还没有被我所爱的人爱过一次啊! 爱与被爱溶在同一时刻的那种生命
本源的幸福体验我还从未获得过一次! 在我没有将我这成熟的美丽的肉体奉献给
我所爱的人之前,我不能死。我不甘心。我苦恋着的灵魂是足以刷洗我的肉体的
! 他绝不会因为它被一头雄性动物尽情玩弄过而轻蔑它! ……
她慢慢放下了剪刀。
浴室的门突然开了。“丈夫”拿着照相机对裸体的她连连拍了十几下。然后,
他倚门而立,神魂飘荡,心猿意马地欣赏着她,迷醉地说:“太美了,太美了,
我的小猫咪,你真是太美了! 我早就想拍几张你的裸体照了! 今天总算如愿以偿
! ……”
她表情麻木地望着他……
当她洗完澡,在卧室里穿衣服时,“丈夫”又跟进了卧室,抱着肩膀,笑嘻
嘻地瞧着她问:“我的小猫咪,你就没发现今天咱们的卧室有了点小小变化么? ”
她早已发现那“小小变化”——床两面的墙壁上增添了半截绿色绸布墙围。
她一声不响地穿好了衣服。
“我的小猫咪,现在我该请你入座了。今天绝不会有客人来,我们可以互敬
互斟,开怀畅饮哕? ”他说着,拉她的手。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她甩开他的手,躺到了床上。
“你真要扫我的兴? ”
她闭上眼睛。
他转身走出卧室。一会儿,他两手端着两杯葡萄酒又走了进来。坐在床上说
:“小猫咪,我为你忙了大半天,你总该陪我喝一杯酒吧? ”
她今天很想醉得人事不省。
她猛地坐起,接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味有些异样。她顿觉一颗心怦怦激跳,血管里的血液仿佛在燃烧。她的肉
体中仿佛又诞生了一个灵魂。这个灵魂是那么亢奋那么野烈那么疯狂,迫使她要
做什么事情。
“你! 酒里……放了什么?!”她惊恐地瞪着他。
“别怕,我的小猫咪! ”他十分得意地笑道:“我不会在酒里放毒药的! 我
哪能舍得毒死我的小猫咪呢? 我爱你还爱不够啊! 我不过在酒里放了一点印度春
药,从外国人那儿搞来的! 开放的时代嘛,我们也该向外国人学学如何做爱是不
是? ……”
酒杯从她手中无声地落到了地毯上。
他也将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更加得意地笑着,拉开了那绿色绸布墙围。
床两面的半截墙壁上镶满了一块块方镜……
第二天,当她醒来时,“丈夫”已经上班去了。她全身软弱无力,那种感觉
像一个在大海中沉浮了数天数夜刚被冲到沙滩上、半截身体还浸在海水中的人一
样。
红色的床头灯仍亮着,绿色的绸布墙围还没拉拢。镶在墙壁上的一块块方镜,
宛如一块块无比光洁的红色漆砖。梦幻般的红辉笼罩着床笫。她支撑着坐了起来,
于是那些方镜中看到了自己无数的裸体的影像,全被红辉笼罩着,仿佛她遍身涂
了一层透明的脂红。她肌肤白皙的裸体在梦幻般的红辉映照之下,更加楚楚动人。
一块块方镜中是无数摄人心魄的油画,组成一种奇异魅力。
她突然抓起床头灯朝那些方镜砸去! 一块、两块、三块……顷刻之间,她带
着股猛烈的仇恨砸碎了所有的方镜! 如梦如幻的红辉消失了。镜片纷纷飞落满床。
碎琼乱玉闪闪烁烁,而墙上那些残破的方镜,将她的裸体分割成了许多光线幽暗
的部分。
她继续砸! 直至将床头灯的灯柱砸断才罢休。
6
她又想起了昨天浴室里那一幕。她内心的仇恨有增无减! 她匆匆穿上衣服,
赤足走出卧室,像寻找一件可能会被“丈夫”用来杀死她的凶器一样,急切地各
处寻找着,终于寻找到了那架照相机。
她双手将它高高举起,狠狠朝地上摔去。照相机落在地毯上,没坏。她掀开
地毯,又摔。照相机在水泥地上散了,胶片滚到了沙发底下。她挪开沙发,拿起
胶片,又赤足走到厨房,点燃煤气,将它烧了……她心中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希望。
希望有一天自己的身体也这样瞬间在火焰中化成灰烬……
她看了看桌上那个造型美观的小座钟——九点二十五了。虽然太迟了,但她
必须去上班。昨天在报社发生了那一切之后,她今天不能再请“病假”了。
卧室里电话响了。她赶紧去拿起电话。
电话是记者部主任打来的。
“小吴,你是不是又病了啊? 家里有电话,病了也该打个电话请一下假嘛!
还没病到连电话都拿不起来的地步吧? ”
“我……昨天夜里赶写篇稿子,刚醒……”
“夜里赶写稿子是记者的常事,却没有过一个记者以此为借口第二天不上班
也不请假呀! 我们报社还没订出这一条呢! 马上到报社来吧,今天有挺重要的事
情等待你这位‘记者明星’干呢! ”
她想编几句谎言解释,主任已放下了电话。
主任显然知道主编昨天如何对她产生了恼怒,说那些话的语调中暴露出掩饰
不住的高兴。
她慌乱乱地穿上袜子、鞋、外衣。临出家门,却找不到钥匙。
为什么要锁门? 为什么要替那头雄海狗锁“家”门? 但愿今天有一个贼将这
“家”偷盗一空才好!
她恨恨地想着,走出了家门……
“带照相机了么? ”主任一见她,劈面就问。
照相机……照相机被她摔毁了。她盛怒之下,忘记了那架照相机是报社的,
进口的日本美能达相机,价值两千余元。
“我……没带……”
“我在电话里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今天有挺重要的事吗? ”
“可我以为只是什么采访……”
“采访就不需要带照相机了? 当了多年记者,连这种职业习惯都没养成? ”
主任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当面暗示她,她要对他“取而代之”还为时太早,也还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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