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7_寒川子【第7部完结】(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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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通国以降,蜀人渐渐感恩秦人。那些躲在密林里的蜀国贵族,也陆续回家。

  除去协防巴都阆中的三千秦卒之外,从进入成都到新王登基的长达五个月里,张仪一直在蜀地忙活,完全把巴人忘却了。秦军也是,即使陈兵在蜀、巴交界之地,也是眼睁睁地看着楚人攻杀巴人而无动于衷。

  一切似乎是,秦人出兵,想得到的无非只是苴地和蜀地,至于巴地,则完全放任楚人了。

  楚人自是大喜过望,庄乔更是准确地把握了这个绝佳机会,在连克涪陵、江州之后,迅速挥师北上,经过三个月激战,再克垫江,彻底敲开巴都南门,将巴人紧紧压缩在都城阆中附近方圆不足百里的狭隘区间。三个嫡亲巴子中,长子运掩早在涪陵战死,次子菟裘也在江州挂伤,只有三子梓犨生龙活虎,毫发无损。

  眼见巴国不保,巴王大急,三次遣梓犨赴成都秦兵大营求救,张仪每次都待之以礼,承诺发兵,待梓犨兴致勃勃地赶回阆中坐等时,却又迟迟望不到救兵的影子。

  巴王气得吐血,跺脚大骂秦人不守信用,梓犨却陡然开窍,小声应道:“父王,儿臣琢磨,秦人迟迟不发救兵,别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吧?”

  巴王怔道:“快讲,什么原因?”

  “记得在咸阳时,通国求救,张仪向他讨要好处,通国先是赠以褒汉谷地,继而以全部苴地相赠。张仪甚喜,求请秦王,果然就马上发兵了。这不,通国以苴地归秦,秦也践诺,将通国扶为蜀王!”

  “咦,我们不是也赠他精盐了吗?”巴王不解地问。

  “才五十担,于我们就像是拔根毛。”

  “是每年五十担,这是很大的负担哪!”

  “是呀,再大,也不过是盐,不是盐泉。”

  “你不是也送他盐泉了吗?”

  “那时他不懂,这辰光也许后悔了呢。”

  “这……”巴王陷入沉思,良久,抬头,“盐泉不行。我们眼下只有两眼盐泉了,其他都在楚人手里。没有盐泉,我们的后人吃什么,用什么,你想过没?”

  “我也没说要送他盐泉呀!”梓犨嗫嚅道。

  “那……你这说说,我们还有什么可以赠他?”

  “反正……楚人若是打过来,啥也没了,干脆……就送给他国土好了,反正都是荒山野岭。如果秦人助我赶走楚人,我们就与他划水而治!”

  “划哪条水?”

  “就以潜水、阆中为准。潜水以西,阆中以北,归秦;潜水以东,阆中以南,归我们。”

  巴王陷入长思。

  不知过有多久,巴王抬起头:“没有阆中,父王何以安身?”

  “回江州呀!”梓犨脱口而出,“我们的条件是,秦人必须把楚人赶走。”

  “赶到哪里?”

  “赶出涪陵。”

  “若是能把楚人赶出涪陵,”巴王沉思良久,一捏拳头,“为父就依你所言。你可拿上地图,将这般好处讲给张仪,看他是何话说。”

  巴子梓犨领受王命,兴冲冲地再赴成都,急不可待地求见张仪,将巴国属地的样图摊开,沿阆中南侧东西划出一条线,又沿潜水南北划出一条线,将两线以北、以西的土地一边指给秦和蜀。

  不料张仪并未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当场表态出兵,只是收下地图,说是感谢巴王慷慨赠地,但秦国的土地不是属于他张仪的,而是属于秦王,他只能依据程式表奏秦王,只要秦王同意,他即出兵。

  如果报奏秦王,至少尚须一月时光,而在一个月内,什么事情都可发生。梓犨大急,却也无可奈何,灵机一动,赶往蜀宫觐见蜀王通国。通国先是闪烁其词,后被梓犨逼得急了,只好透出信息,说是楚王早于几日前也派来特使,这辰光就在馆驿住着。

  “这这这……”梓犨大惊失色,“张大人见过那特使否?”

  “应该没有。”通国应道,“昨日我使人打听此事,说那特使自来成都,迄今没有出过馆门,也没听说张大人去那个馆驿。”

  梓犨二话不说,当即跑出蜀宫,急驰秦军大营,再欲求见张仪,却被军士拦在帐外,说是张将军不在,外出视察去了。梓犨晓得张仪不愿见他,急得团团打转,末了,又驰回蜀宫,恳求通国道:“你与张大人熟,面子大些,务必通融一下,我必须尽快见到张大人!”

  见天色已晚,通国安排他在宫中住下,承诺次日陪他求见张仪。

  梓犨略松一口气,就在宫中歇了。

  在驿馆里闭门不出的楚王特使不是别人,正是陈轸。

  真所谓冤家路窄。于陈轸之言,此番出使当是他有生以来所受命的最苦差事了,然而,令尹举荐,楚王亲旨,只要他想继续留守楚国,也就无可推托。

  陪他前来的依旧是庄胜。经过前番使命,庄胜对陈轸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一连闭门数日,陈轸于次日晨起,驱车径来秦军大营,求见张仪。

  陈轸赶到时,蜀王通国和巴子梓犨已先一步抵达,正在帐外恭候。观二人焦急之态,似乎求见并不顺利。

  陈轸大步走过去,走到二人跟前时,眼也不瞟过来,径打前面走过,直至帐外,掏出名帖,以楚王特使名义,请求照会秦国主将。

  有顷,一人走出帐门。

  让陈轸喜出望外的是,来人不是别个,竟是魏章。

  魏章走到陈轸跟前,揖道:“楚国特使,秦国主将有请!”

  陈轸以外交使节身份回过一礼,在魏章的陪护下,在巴子梓犨的惊恐注目下,昂首阔步走进秦国中军大帐。

  张仪端坐主位,见他进来,屁股动也没动,面上却作惊讶,转对身边的司马错道:“咦,这不是陈上卿吗?一家人哪,怎么说是楚王特使呢?”

  “张将军、司马将军,”陈轸近前,揖道,“楚王特使陈轸这厢有礼了。”

  “慢慢慢,”张仪故意抓耳挠腮,“在下这脑袋不好使了。上卿别不是没睡醒吧,如果在下没有记错,上卿应该是秦王特使才是!”

  “张将军没有记错,”陈轸沉声应道,“一年之前,陈轸是秦国特使,奉秦王之命使楚。一个月之前,陈轸是楚国特使,奉楚王之命使秦。”

  “好好好,”张仪慢腾腾地鼓几下掌,“特使真是大忙人哪。不过,若是论起名分来,”倾身向前,故作神秘,“据在下所知,陈特使恐怕这还漏掉一个呢!”

  “敢问其详。”

  “数月之前,女几山有个叫崆峒子的上仙,说是与特使大人有点貌似。”

  见张仪一口点出这个绝密,陈轸着实吃惊不小,身子略略一晃,勉强稳住。上次陈轸使蜀,根本没有对外声张,知晓此情的几人,开明王、柏灌、柏青等,全都死了。再就是庄胜夫妇,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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