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将军,为五百金,干!”众人纷纷举爵。
田忌一口气饮下,抹下嘴唇,将爵“咚”地放到案上,鼻孔里哼出一声:“邹忌这个老狐狸,真还以为自己是个万能神哩,什么都想揽一手,这不,碰他一鼻子灰,总算把尾巴夹起来了,哈哈哈哈,今朝解气,来来来,在下为诸位斟上,一醉方休!”拿起酒壶,为众人一一斟酒。
“一醉方休!”众人纷纷应和,举杯把盏,正自畅饮,一个声音由外面进来,“田将军,这有好酒好菜,也不让在下尝尝?”
众人扭头望去,见苏秦推着一辆轮车走进宴席,轮车上坐的竟是一向不露面的孙膑。
“先生?”田忌搁下酒具,急迎上来,接住轮车,悄声问道,“您怎么……来了?”
“呵呵呵,”孙膑笑道,“听闻将军今日获胜,这来讨碗喜酒喝喝。”
“喝喝喝,”田忌急道,“快拿酒来,给苏大人和……先生斟上。”
早有人端上酒具,田忌安排苏秦坐定,又将酒爵递给孙膑,举爵对众人道:“诸位高朋,在下介绍一下,”指苏秦,“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六国共相苏秦大人,想必大家都晓得了。”又指孙膑,“这位就是……”
田忌以为孙膑到此露面,是不再隐身了,正欲隆重介绍,苏秦重重咳嗽一声,将他打断,举爵起身,笑道:“在下苏秦,听闻将军今日大捷,在下欣喜,特与老友孙先生前来道贺,不想来迟一步,有扰大家雅兴了。在下认罚一爵。”言讫,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起身,举酒饮下。
田忌没有料到孙膑会来,更忖不出他此来何意,略作迟疑,忍不住好奇,将他轮车推到一侧,悄问道:“先生此来,必有大事,快快请讲。”
“呵呵呵,”孙膑又是一笑,“听闻将军明日挑战王马,在下按捺不住兴奋,特邀苏兄前来讨要两张入场令牌,前往看个热闹。”
“先生肯去,实出在下所望。明日晨起,在下亲往谷中迎接。”
“谢将军成全。”
第五章 论兵道,孙膑围魏救赵
挑战王马的终极大赛于翌日后晌申时擂鼓。
赛场人山人海,人众逾万,将个偌大的校场围得水泄不通,只剩一条打着几道大弯的并驾车道。许是赛事注定一面倒,投注并不如意,几乎所有参注者皆把注本押在王马赢上,王马赔率低至注十赔一,田府之马,赔率却高达注一赔十。
申时整,比赛开始,首轮是上驷,双方上驷入场,上大夫田婴亲自擂鼓开赛,随着一通鼓响,两辆战车绕赛场飞驰,一时间,马蹄飞扬,尘埃腾起,先后绕场角逐十圈,王马整整领先五个车身,毫无悬念地获胜。次轮中驷,王马再赢,领先两个车身。胜负已判,第三轮堪称友情赛,王马下驷御者不知是实力如此,还是想卖个顺水人情,不过拉开田府下驷一个车身。
场上欢声雷动,众臣起立,先向威王贺喜,再向田忌贺喜。
田忌眉开眼笑,不无得意地向众亲朋拱手回礼,口中不住重复“同喜”二字,不见半丝挫败之感,似乎败给王马是件荣誉之事。
赛事至此结束,上大夫田婴宣读年度赛事终判,而后是威王颁发王命诏书,将各都邑参赛名单悉数列入王命,张榜昭示,再后是威王、太子分别代表王室,依据赛事约定规制,向冲入五都决赛、终极决赛及挑战王马者颁发王室奖赏。由于赏金是要称重的,在这赛场不好兑现,依据规制,就用王室特制丝帛取代,每张丝帛上分别标注赏金数目,以王玺印之,获牌者可持此帛到各处赌庄兑取现金。
田忌领到标有五百赏金的丝帛,不无光鲜地绕场行走,向山呼的观众频频挥手,再向每一个道贺的熟人回以“同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苏秦陪同孙膑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田忌绕场走到此地时,一则风头出足了,二则望到苏秦招手,就将丝帛收起,大步过来,在苏秦、孙膑身边坐下。
苏秦着士子装,不见一丝官样。孙膑坐在轮车上,头戴斗笠,身穿布衣,活脱脱一身野人装饰。附近观众渐次散去,只有飞刀邹守在二人身边。
“三战皆北,”孙膑冲田忌道,“田兄不以为耻,反以为喜,可有道理?”
“呵呵呵,”田忌又笑几声,“先生有所不知,在下之马虽为千里挑一,王马却为胡地进献,多为万里挑一。这且不说,大王更得伯乐后人孙悦助力,厩中多为千里良骥,在下这能击败邹忌,赢得我王五百赏金,已是于愿足矣!”
孙膑轻叹一声,摇头。
“孙兄?”田忌吃一怔。
“敢问田兄,”孙膑紧盯他道,“可曾想过赢大王一次?”
“不曾想过。”田忌苦笑一下,做出个怪脸,“再说,想也白搭呀!”
“若是有机会赢,将军难道也不想吗?”
“这……”见孙膑认真,田忌长吸一口气,盯住他,“孙兄,你……”伸手摸他额头,“咦,没有发烧呀!”审他一时,看向苏秦,指自己心窝,“苏兄,孙兄这儿,不会出毛病了吧?”
不待苏秦回话,孙膑接腔道:“田将军,在下再问一次,想不想赢王马?”
“想想想,”见孙膑语气有变,田忌急了,迭声叫道,“在下睡梦中也想啊!”
“在下还有一问,”孙膑直望过来,“上中下三驷,其等级由何人评定?”
“这……”田忌略怔一下,“好像无人专门评定,是参赛者自己定的。”
“若是此说,”孙膑敛神屏息,缓缓说道,“你这就去对大王讲,你不服此赛,三日之后,愿与大王再赛一场,在下保证将军击败王马。”
“击败王马?”田忌咋舌自语,显然是说给孙膑和苏秦,“这是不可能的!”略顿一下,又觉得不妥,又补一句,“上驷差三个车身,中驷差两个,即使下驷,人家不当回事了,也还差一个呢!”
“我有宝驹,可以胜他。”孙膑一字一顿。
“你有宝驹?”田忌震惊了,“孙兄快讲,爱驹现在何处?为何不见你露出只言半字?”
“国有利器,不可以示人。”孙膑引出老子之言,神秘一笑,道,“既是宝驹,又怎能轻易展露呢?”
“这……”田忌显然不信,看向苏秦,半是拆穿孙膑,半是玩笑道,“孙兄在那山坳里一住三年,据在下所知,从未出过柴扉一步,若是真有宝驹,在下怎会不知?”
“田兄这是不知孙兄了。”苏秦回以一笑。
“好好好,”田忌见苏秦也来帮腔,不好再讲什么,眼珠子一转,“按照比赛规程,胜负已决,纵使我想复赛,大王必也不肯哪!”
52书库推荐浏览: 寒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