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吃!多吃才能长得更壮实,将来要当个国家栋梁,可不要让你父亲和我失望哦!”信昌摸着强右卫门的脑袋和蔼地说道。
强右卫门感激得流下了眼泪。从那时开始,他就在幼小的心中萌下誓愿:将来不惜身家性命,也要捍卫主公的家业!
主公赏赐的糖果他没有吃,而是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直到腐烂变质。即使那样,糖果的包装纸也被他当宝贝一般收藏起来,直到现在。
鸟居家世代效护的奥平一族,本是三河内陆地区的土豪,世称“山家三人众”。虽然如今只能在今川、武田、织田三大势力的夹缝中苟延残喘。但好歹总算保住了家业。
奥平家当初也曾臣属今川家下,信昌父亲贞能当家的时候,今川义元死于桶狭间之战。于是奥平家从此归顺了德川,后来又投靠了武田,再后来又重新归顺了德川家。
信昌继位时,家康任命其为长筱城守将。这时节,德川、武田两家的对立日益严峻,甲斐、信浓、三河国境处战云密集。
长筱城位于现在的爱知县南设乐郡凤来町域内。在泷川和大野川合流处—标高六十米的河岸断丘上筑成。东西约三百米,南北约二百三十米;除本城外,还有三层外围城,弹药库、粮仓完备,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城砦。
长筱城地处V字形状峡谷的南面,背依北方大通寺山、医王山的连绵山脉。易守难攻的险要地位,使其历来作为兵家要害之地,被诸侯所重视。
此外长筱城还是由甲斐、信浓通往东海路的交通要道,奥平家守住这里,就如同在甲、浓这个大瓶子上面盖了一个盖子,使武田家无法自由出入东海要道。
天正三年四月,武田胜赖为实现夙愿,迈出了上京的第一步—亲率一万五千骑兵团,浩浩荡荡地杀向三河地区。
武田首战的对手就是长筱城的奥平家。虽然长筱素有天然要害之称,但奥平家全部人马也只有五百人。一万五千对五百,无论如何奥平家也没有胜出的可能性。武田军将长筱城层层围住,打算活活困死奥平守兵。
原本奥平一族作为武田的家臣,胜赖对其抱有绝对的信任。但想不到奥平竟然倒戈投向德川家,胜赖暴怒之下,命令将先前作为人质抵押在己处的信昌妻久子、信昌弟仙丸以及同族的奥平久兵卫等全部凌迟处死。
胜赖此举本拟杀鸡给猴看,向信昌示威,谁知却弄巧成拙。得知妻子、弟弟被武田家残酷杀害,愤怒的信昌更加坚定了抗战到底的决心。
历来战风凶狠剽悍的武田军团,在长筱城遭到奥平家孤注一掷的拼死抵抗。武田军几次欲乘筏强渡二川合流处,都被城上猛烈投下的巨石击退;武田军欲挖地道从地下攻入,奥平军就在反侧往地道中浇油放火,甚至还埋下炸药爆破。即使如武田军这般战无不胜的强大军团,面对奥平家的顽强抵抗也是一筹莫展。
久攻不下,武田军中名将马场信房、小山田昌不禁勃然大怒:为这么一座小城,竟然如此大费周折!传出去武田军的脸面往哪里搁呢?冥思苦想之下,二将得出一条妙计:挖地道直通长筱城二围东北位置的粮仓,彻底切断奥平军的粮道。
粮道断绝,长筱城内的奥平军便很快地陷入人饥马慌的险境中。
趁此时机,武田军于五月十四日发动总攻击,欲一举拿下长筱城。但由于奥平军的奋力反抗,再次以失败告终。
出类拔萃的人物
然而粮仓被毁的奥平军知道:长筱城陷落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而已。
强右卫门此时亦已加入奥平军,一同抗击武田的入侵。素有“大食汉”之称的他,现在每天都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本已日渐稀少的兵粮,自然也不会特别多配给他一些。于是强右卫门每天大部分时间只得缩起身体蹲在城头,借以保存体力。看到他这副惨相,奥平军不但不同情,反而纷纷嘲笑道:
“饭桶,就知道吃!”
“别看干的没有一个人多,吃起饭能顶三个人!”
“不对,他能吃十个人的饭,充其量就顶半个人干的活!”
“废物!白长那么个大块头,树大了还可以乘凉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强右卫门一无是处。只是他们忘记了:为抗击武田军强攻,强右卫门曾经向城下投掷了大量巨石。而这些,正是他们的力气远远无法达到的。
仅存的兵粮越来越少,无论怎么节约着吃,最多也只能再对付三、五天。信昌急忙召集众臣商讨对策:
“兵粮一空,这仗还怎么打呢?咱们眼看生命危在旦夕了。现在有三条方案:死战到底?开城投降?还是派使者去德川方面要请援军?诸位看着选一个吧。”
信昌悲痛的表情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我从未想过向武田军投降,干脆决一死战吧!”
“不不,现在绝望还为时过早。德川家不会见死不救,我看不如派遣使者要请德川援军吧。”
“哼,说什么要请援军,现在长筱城已经被武田军围得水泄不通。别说人,就是苍蝇,怕也飞不进来一只!”
眼看紧急会议就要成为座谈会,结论却依然没有出来。
“别吵了!听主公的。主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随即一同将视线投向信昌。
“长筱城走到今天这一步,再说什么易守难攻之类的都是废话了。出城决一死战,也无疑等于是以卵击石,我不想让大家白白送死。假如家康殿下肯发援军救助的话,我们就有救了。到这份上,看来也只能死中求活了。嗯,我的意思是派遣使者到德川家。胜吉……”
信昌将目光投向了同族的奥平胜吉。
“你在咱们家也算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水技之高,据说连河童①也不是对手。我看你潜水游出城想必问题不大吧。怎么样,你愿意作为使者去德川家请求援军吗?”信昌问。
“按理说我是不该推辞……不过……您还是找别人吧。”胜吉小声回答道。
“怎么,难道连你也认为根本没有出城的可能性吗?”
“这个……这个现在倒也说不好。不过您给我这担子也太重了。一路上万一有个闪失,我就是千刀万剐,也对不起地下的列祖列宗哟!这差使我不能接,绝对不能接。但您放心,身为奥平家一员,我一定誓死守卫当家的!”
胜吉死活就是不干,临了还扔下一句漂亮话。
“好,好。那咱们就等草皮树根都吃干净后,打开城门和武田军决一死战吧!待城破后咱们就切腹,要不就干脆伸直了脑袋,等着武田军挨个来杀!”
信昌悲愤之下,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在下不才,愿为主公效命!”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发现说话的是坐在末席的强右卫门。群臣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这家伙素有“傻大个”之称,派谁也不能派他。不说别的,光那个头,武田军想不发觉他都难。许多大臣心下暗想:这小子准是想借这个机会开溜,顺便出个风头。谁说他傻?他这不一点都不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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