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峰灌木覆盖,四周一片寂静。从山上俯视,义元本阵一览无余,信长率二千精兵潜伏于此已等待多时。
大雨倾盆落下,今川军纷纷忙着给自己和战马披上雨具,武器和铠甲都丢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信长相信自己稳操胜券。在他眼中,今川人马根本称不上是一支军队—统率无方,武器脱手,弃盔卸甲,这和在山间避雨的平民百姓又有什么区别呢?
“全军听令,准备行动!”信长命令道。
义元做梦也不会想到,信长将要从背后突袭,和今川军展开肉搏战。
“目标只有一个—义元的脑袋!其他人暂且放在一边。织田家兴废在此一战,此战若败,织田家必永无翻身之日!好男儿惜名不惜命,胜败在此一举!只限今日,请诸君将身家性命暂借信长一用,热田大明神会保佑我们的!”信长大声呼唤,向全军下达了突击命令。
黄昏天色一片漆黑,雨势越来越猛烈。
为避免打草惊蛇,先前信长军在行军途中偃旗息鼓,连马嘴里也塞进了枚果。久压在胸头的郁愤,此刻终于爆发。兵士们拔出马嘴中的枚果,扯起大旗,高声呐喊着从太子峰山腹冲向义元本阵,好似一团黑旋风骤然从天而降。
直到此时,今川军也没有料到织田家会突然发动奇袭。天地晦冥、风雨咆哮,老天爷帮助织田军掩盖了杀气,他们所听到的,仅仅是轰轰烈烈的雷鸣声。
旋风般袭来的时候
今川军将领中没有一人被雨水淋湿。当织田军如旋风般袭来的时候,躲在帐篷里避雨的今川军将领依旧未能及时回过神来,他们互相询问,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谋反吗?”
“不,好像是打架吧。”
四周一片混乱。有人高嚷,有人哀嚎,但没有人能够对事态做出正确判断。直到这般地步,今川军兵将中也没有一个人想到这是信长发动的突袭。
几乎是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今川军就已被织田军杀死了大半,现场到处都是今川兵将东倒西歪的尸体。
“敌袭!”
“织田军来了!”
总算看见织田家旗帜,察觉出事态严重性的时候,今川军已处于全军崩溃的边缘。武器、铠甲丢的遍地都是,兵将争相逃跑,没有人想到过抵抗。雨水混合泥土,无情地打在他们身上。
杀红了眼的织田军越战越勇。今川军已乱作一团,这正给他们提供了屠杀的好机会,每一刀一枪下去都不会落空。
今川军当年的凄惨景象,《信长公记》中是这样描述的:
“旋风(指织田军)卷过处,但见敌军血流成河。兵器、云梯、铁炮⑨,遍地皆是。义元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织田军的奇袭将要接近尾声,义元却还在帐篷内冷嘲热讽的讥弄植村新六郎,侍从和幕僚们没有一个在意阵阵传来的喧哗声。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兵将酒后闹事而已。但纵是如此,为安全起见,众人还是紧紧围绕在义元四周,以防意外发生。
但喧哗声越来越激烈,这绝不是单纯的酗酒闹事。他们隐约意识到:似乎出大乱子了!
伴随着马蹄、兵器相接、哭喊、哀嚎、呐喊等种种声音,义元终于得到了织田军突袭的报告。但直到此时此刻,他仍然对情报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突然,他发现雪白的幔幕上已被鲜血染红,帐篷外的御旗不知何时也被砍倒。喊杀声越来越近,织田军距离帅营近在咫尺。
植村新六郎觉醒了:这是报仇的绝好时机!多年忍辱负重,老天有眼,今天终于迎来了机会。现在杀死义元,元康就可以从人质的身份中获得解放,回到冈崎;不光如此,据匿名武士所言,义元正是谋杀松平广忠的真凶。
国恨家仇齐聚心头, “唰”地一声,新六郎拔出了无铭宝剑。
“松平家臣植村新六郎,为祭先主广忠公在天之灵,特来参见。”
说着,新六郎向义元步步逼近。
侍从们大吃一惊:
“这家伙走火入魔了吗?”
织田军的奇袭,使新六郎终于实现了报仇的愿望。多年寄人篱下的日子,从此将一去不返。
“我清醒的很,松平家积年怨仇今天终得以报,今川义元,受死吧!”
幕僚松井贞宗、侍卫山田新右卫门、庵原之政急忙上前阻拦,新六郎挥剑迎风斩去,一刀斩下,三个人头顿时落地,倒在血泊之中。余下的数名侍卫及幕僚,被新六郎手中的宝刀震慑住,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黄毛小儿,何足惧也!”义元身后突然闪出一员大将。
“岩松八弥在此,主公不必惊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新六郎顿觉全身热血沸腾。
“就凭你,也想报仇?”岩松阴森森地笑道。
“也罢,我这就送你去见广忠。”说着,岩松拔出宝刀—千子村正。杀死新六郎先主的也正是这把妖刀。
“杀主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要拿你的首级血祭先主在天之灵!受死吧!”
“是吗?你当人质的目的原来就是为了报仇?有意思。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在我面前能走几个回合。”八弥边说边拔刀相迎。
当日在松平家时,八弥就已是第一大高手。论武功,群臣无人能出其右;今天一交手新六郎就知道,这些年过去,八弥的武功丝毫不减当年。如果当年八弥杀死广忠时,新六郎在场的话,他怕是早已和先主一起,去黄泉路上做伴了。
昔年阿部弥七郎杀死广忠之父清康时,用的也是这把千子村正。阿部被新六郎父亲氏明杀死后,氏明将此刀献给了广忠。但因父亲死于此刀,广忠对它甚是厌恶。视之为“妖刀”,封存于内库禁止任何人使用。岩松八弥用尽种种手段,终于将妖刀据为己有。
此刻八弥手握村正,正和新六郎战在一起。与其说互斗,倒不如说八弥在捉弄新六郎,二人武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杀了他!杀了这个叛徒!”义元在八弥背后大声喊道。岩松的出现,使他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威势。
被村正凌厉的剑气所逼,新六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无铭剑又一次和村正对碰在一起,忽然,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干涩响声,村正刀身化作了两半。新六郎顺势挥剑,从八弥肩头斜斩至前胸。
鲜血染红了地面,八弥伫立不动,脸上表情充满了惊讶。他不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新六郎飞脚踢倒八弥的尸体。
“拿命来!”他大喊一声,旋即挥剑朝呆若木鸡的义元斩去。
无铭剑斩过义元的那一瞬间,两员浑身被鲜血染透的武将突然闯入帐中。
“织田家小平太一忠参见!”
“织田家毛利新介参见!”
二人相继报名完毕后,小平太挺枪直取义元。
无铭剑太快,以致义元还没有来得及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见到小平太挺枪前来,急忙挥舞宝刀招架。大左文字斩落小平太枪头的时候,义元的身体终于向前慢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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