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初,你一点儿都不着急吗?”曹操越看他越有气。
“急管什么用?大丈夫讲究泰山崩于前而不惊。”袁绍说着吐出一枚橘核。
“泰山要真是崩了,活活砸死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人跑进厅堂,跪倒在王谦面前道:“启禀长史官,现有董卓上疏表章。”说罢呈上一卷皂囊封着的竹简。
“这老兵痞名堂还真不少。”王谦取过竹简并不拆看,将之放在几案上,挥挥手打发那兵去了。
曹操见状忙招呼道:“快打开看看。”
“不行。”王谦连连摇头,“这是官员给朝廷的表章,若不是大将军临时辅政,都应该交付省中的。现在交给幕府倒也罢了,大将军不在,绝不能轻易拆看,这有干朝廷的制度。”
曹操急道:“哎呀,我的大长史,都到什么时候了,还不紧不慢的。董卓几天前就过扶风郡,眼瞅着就快要到了。再不派人喝止,他也要学丁原一样吗?”
袁绍却笑道:“这倒不打紧,大不了洛阳城外再屯三千兵。”
曹操赖得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竹简道:“这罪过我担待了!”扯开封套就看。王谦见阻止不及,便也凑过来看,但见董卓言辞道:
臣伏惟天下所以有逆不止者,各由黄门常侍张让等侮慢天常,操擅王命,父子兄弟并据州郡,一书出门,便获千金,京畿诸郡数百万膏腴美田皆属让等,至使怨气上蒸,妖贼蜂起。臣前奉诏讨於扶罗,将士饥乏,不肯渡河,皆言欲诣京师先诛阉竖以除民害,从台阁求乞资直。臣随慰抚,以至新安。臣闻扬汤止沸,不如灭火去薪,枚乘谏吴王曰:欲汤之沧,一人炊之,百人扬之,无益也。不如绝薪止火而已,沧音则亮翻寒也。溃痈虽痛,胜于养肉,及溺呼船,悔之无及。
“董卓已经过了渑池,到新安了。”曹操把这份奏章交与王谦,估算着路程,“若是他急速行军不过两日的时间必至洛阳,咱得想办法叫他停下来。”
王谦表情愕然:“你们有人识得董卓吗?”
曹操摇头,袁绍笑道:“你又怎么了?想认识他?”
“我有些担心。”这会儿反正已经拆开,王谦就索性把竹简递于袁绍看,“观其文如见其学识。朝廷之人皆言董卓粗疏无学,可此表所言皆有出处,前引赵鞅除奸之事,后取枚乘华美之辞,这样的人岂是无才无谋之辈?”
袁绍接过来一看,“扑哧”笑道:“此表必是赖掾吏捉笔代劳。我的大长史,咱们的大将军的表章不少还是你的手笔呢。”
王谦却还是忧虑不已:“我心里还是不踏实,这表章虽然言辞有度,但细细想来说的都是他军队的那点事儿。与其说是他为朝廷讨宦官,还不如说是替兵士来讨阉人。”
“有没有办法制止他前进呢?”曹操提醒道。
“这倒是简单,只要大将军下一道手札,或者是朝廷明下诏书就行。但只怕……”王谦眉头拧了个大疙瘩。
“只怕那些西凉人不听号令,得找一个能震慑得住西凉兵的人。”曹操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有什么人选可以胜任。
袁绍又把橘子拿了起来,边吃边笑道:“你们也真多事,刚才还不让拆看呢,这会儿又操心下诏之事了。你们放心吧,董卓不过三千人马,成不了大祸。而且他是我叔父的掾属故吏,即便来到洛阳,我叔父自有应对。”
曹操正在想人选,突然听他道掾属故吏,眼睛一亮:“我有一个人选可堪此任!孝顺帝朝有西凉刺史种暠种景伯,甚得凉州人心。迁任之际百姓都跑到洛阳要求他留任。”
“种暠前朝就去世了!”王谦一愣,顷刻间如梦方醒,“他的后人是……”
“他孙子种劭种申甫刚转任谏议大夫,现就在洛阳,叫他去不是正适合吗?”
“孟德啊!你可真是博闻强记呀!”王谦赞叹不已,“这么琐碎的官场犄角你都注意到了。”
“我可没这么大本事,那老种暠乃是当年我祖父举荐给孝顺皇帝的。”曹操笑着瞥了一眼袁绍,“用我祖父举荐之人的孙子,会会本初叔父的故吏吧!”
袁绍听这话来气,似乎曹操故意占他家的便宜,可是又无可辩驳,只道:“你们都是瞎操心,这里面的情由你们根本就不晓得。”
“你知道,可是你又不肯说。你倒是说说明白呀,到底为什么给何进出这样的主意?”曹操早就想问个清楚了。
袁绍还是欲言又止。
王谦见状道:“既然如此耽搁不得,我这就去省中以大将军之命起草诏书,若能即刻差种劭出京,必可以在河南境外止住董卓。”
王谦刚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人报说大将军回府。曹操、袁绍忙整理衣冠出门迎接。只见何进面带喜色,走路都显得格外轻快。曹操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恭恭敬敬将他迎入府中落座。
“太后总算是点头应允了,哈哈哈……”何进仰面大笑。
“咱们何时上疏参奏,要动用七署拿人吗?”曹操生怕再有变故,马上问道。
“不是,我没说清楚,不是答应杀他们。”何进解释道,“太后是答应将宦官遣出皇宫,只留下一两个像郭胜那样亲近的内侍,改由羽林三署的人代替大部分宦官。”
曹操与袁绍对视了一眼,俩人有点儿泄气。
何进却兀自笑着:“这次你们都满意了吧,宦官出了宫他们也就害不了人了。”
曹操强耐着性子拱手道:“大将军,宦官虽然出宫,但只需一道诏命,日后还可召还。太后如此行事不过是拖延一番而已,待四方兵马一撤,她必会将宦官召回,此事断不可草率行事。若大将军未曾言及诛杀之事也倒罢了,如今已经言及,恐不单是太后、车骑将军,已经是天下皆知,此后宦官回宫必然伺机报复。若那时大将军已不在宰辅之列,岂不徒受小人所害?”
“啊?”何进瞪大了眼睛,“我上当了……这可……”
“哈哈哈……这些阉贼灭门矣。”袁绍仰天大笑,声音都有些扭曲了。曹操被他犀利的笑声吓了一跳,甚是不解:“本初这是何意?”
“属下请大将军封我一个官。”袁绍郑重其事地作揖。
“你要什么官?”
“属下愿出任司隶校尉,司隶校尉有监察官员之权,宦官出宫一切行为皆可检举。这些人在任贪贿,没有一个可逃国法,到时候我只需将罪行上奏,将他们按国法治罪即可。”
“对呀!”曹操脑子一转,“本初此法可行。”
何进点点头道:“这倒可以,不过上奏其罪,我妹子要是还不愿意治他们的罪呢?”
袁绍又是一揖:“属下再请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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