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_王晓磊【十部完结】(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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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荀衍这口气刚喘顺溜,又领命下山。

  “火速修书到徐州,叫臧霸、孙观、尹礼他们继续攻打青州,牵制敌人兵力。再命钟繇密切注意并州高幹动向,有何异常报至军中。”曹操脑子里早已筹谋多日,时机到来之际下达军令滔滔不绝,“晓谕三军除河工外一律整理行囊,明日一早点卯,辰时大军开拔。夏侯惇所部回转许都戍守,其他远近各军不必来此集结,全部赶往官渡会合。命程昱先行一步押运粮草到官渡,李典回来后火速赶上。”

  他说一句郭嘉便掐一个手指头,心中默念一遍,最后拱手道:“主公放心,属下立刻安排这五道军令!”

  “好记性,快去吧!”曹操又冲山下的许褚招招手:“仲康替我打点行囊,派些亲兵护送家眷回许都,打仗用不着他们。”许褚想吩咐仆僮快去办,曹操却道,“你也去吧,老夫想独自静一会儿。”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曹操一人矗立在山头。他与袁绍之间的恩恩怨怨已成过往云烟,现在只剩下对老朋友的怀念了。他隐约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打败袁绍,袁绍那孤傲的性格似乎是永远不可能被打败的。若论两军交锋会斗于疆场,他绝不输于袁绍,但若论附庸风雅延揽天下名士,即便他拉上一个傀儡天子也只能与袁本初争个平手。时至今日曹操还颇为在意自己是“宦竖遗丑”,可袁绍即便蒙土地下依旧却带着“四世三公”的美丽光环,世间之人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怎么身份地位的烙印会这么深呢?

  他回想往昔直到夕阳余晖将至,仍久久不能释然……

  [1] 即乔玄,古时,姓氏“乔”写作“桥”,故《后汉书》中所记为“桥玄”,此处依旧《后汉书》。

  [2] 古时祭祀贡品的等级。一般祭祀天子用太牢,即猪牛羊三牲;祭祀诸侯用中牢,有牛羊而没有猪。

  [3] 记室,起草文书的秘书官。

  [4] 鸿沟,又名蒗荡渠,中国历史上第一条沟通黄河、淮河两大水系的人工运河。始开于战国魏惠王时期,后又经秦、汉、魏晋、南北朝逐步完善,其支流繁多。

  第五章 进军受阻,曹操退兵缓图河北

  黎阳之战

  袁绍病逝之后,审配、逄纪等人拥立其第三子袁尚为河北之主,继任大将军、邟(kàng)乡(今河南省汝州市)侯,兼领冀青幽并四州牧。袁熙领幽州刺史、高幹领并州刺史,两人坐镇地方如故;身为长兄的袁谭名义上依旧是青州刺史,却被扣留在邺城,解除了一切军政权力。曹操获知变故,调集兵马再度北伐,兵锋直指黎阳(今河南省浚县)。

  黎阳城不但是黄河沿岸防守重镇,还是袁氏大本营魏郡门户所在。此处一旦失陷,曹操将来往大河南北将不受制约,以后的战事会完全陷入被动。袁尚从未遇到过大阵仗,得知军报手足无措。袁谭久欲脱困自请率军御敌。他毕竟常随父征战,在军中有威望,况且袁氏一族亲自上阵有助于稳定人心,大敌当前顾不得兄弟矛盾,袁尚只得同意他前往。

  袁谭信心十足抵达黎阳,调遣各部人马,原以为可以给曹操来个迎头痛击,哪知阻止曹军渡河的第一仗就被打得惨败。以后屡屡出击却连战连败,两军自建安七年(公元202年)九月始交锋,袁谭非但未能阻挡曹军,反而损兵折将一退再退,时至建安八年三月,曹军已逼于黎阳城下……

  “张郃、高览这俩叛贼真真可恶,我非把他们乱刃分尸不可!”袁谭怒气冲冲回到县寺,满身尘土面带晦气——又一场反攻失败了。

  逄纪见他脸色不善,赶紧亲自倒了一碗水,捧到袁谭面前:“大公子不必着恼,喝口水消消气。”

  袁谭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逄纪赶紧纠正:“属下错了,是将军!将军请饮……”既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袁谭进驻黎阳之日自封车骑将军,逄纪明知这官号未经请奏来路不正,但既在其手下听命,也不敢公然反驳。

  “哼!”袁谭气哼哼接过水来,只抿了一小口便甩手将碗摔了个粉碎。他也是一肚子不痛快,原指望打几场胜仗重树大公子的威信,没想到一败再败越发名誉扫地了。更可恶的是袁尚、审配派逄纪充任监军,明为帮忙实是监视,外有强敌内有眼线,这仗越打越窝囊。

  逄纪明知他对自己恨之入骨,但局面总要撑下去,把辅佐袁绍的耐心拿出来,满脸讪笑道:“将军切莫着急,曹军不过一时得势。咱只要守住黎阳扼制要道,曹军战不能战进不能进,天长日久自然退军,到时候咱们追击于后必能得胜。以逸待劳岂不更好?”

  “庸人之见!兵法有云:‘凡守城者,以亟伤敌为上,其延日持久以待救之至,不明守者也!’亏你这老儿还是追随我父多年的,连这点儿浅薄道理都不懂。”

  “将军高见,老朽不及。”明明是歪理,逄纪却不敢与之辩驳。

  袁谭一门心思建功立业,打好了将来便有资格与弟弟分庭抗礼,把位子抢过来也未可知,利欲熏心岂肯坚守不战?他一屁股坐在大堂上,把玩着佩剑冷森森道:“自官渡之败,曹贼猖獗日复一日,我袁氏基业岌岌可危。若不给老贼个教训,他日后必得寸进尺,河北将永无安宁之日。这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坚守不出非妥善之计,不可长敌之锐气,挫己之威风!”

  逄纪素来善于揣摩人心,岂能不解袁谭是何居心?但是现在绝非翻脸之时,一者兄弟反目必叫曹操坐收渔利,二者自己还身在袁谭的刀俎之畔呢!于是不加辩驳,转而道:“将军的道理不假,但是连战数月损兵折将,如今兵不满万半数带伤,再拼下去只怕守都守不住了。”

  袁谭拍拍大腿,叹了口气:“父亲在世之时河北何等强盛?即便打了败仗,曹操也夺不去半寸领地。现在他才去了半年多,冀州变成何等模样?高幹昔日落魄为父亲所养,刚刚占据并州就以怨报德不听调遣,三弟竟奈何不了他。还有!我明明担任青州刺史,却不准我回平原管辖,现今臧霸、孙观等辈蚕食东土郡县,这样下去如何得了?我观三弟年幼无知目光短浅,又未经战事不谙军务,长此以往必折辱父亲威名。真真可恼可恨……”

  说来说去还不是惦记那个位子?逄纪心里清楚,口上却敷衍道:“将军莫要伤怀,事在人为嘛!《易传》有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将军能与……”说到这儿他顿住了,现在袁尚继承大将军之位,袁谭又自称车骑将军,总不能说“将军与将军”吧?他想了片刻才接着道,“只要将军与主公同心协力,保守领地抚慰百姓,只需数载便可重振昔日声势。高刺史虽对调遣之事有些意见,毕竟还是咱们河北的人。至于青州之地嘛,本处大河以南,现今局势危机顾不到那里。只要保住河北之地,日后克复也是易如反掌。曹贼南有刘表、孙权,关中诸将亦未十分归心,天长日久必然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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