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_王晓磊【十部完结】(5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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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恢尴尬地笑了笑:“或许身体不适吧。满朝文武谁人不知令君乃曹公之股肱?曹公不在时一切都是他做主,日夜操劳推行曹公之政,当然辛苦啦!”

  其实不仅仅是温恢执此看法,恐怕全天下人眼中荀彧都是曹操的死党,曹操主外、荀彧主内,他俩就像是操纵江山社稷的一双手。可即便是一双手,何尝没有自己误伤自己的时候?这双手已越离越远,再也握不到一起了。

  [1] 南方少数民族的统称,因为囊括部族众多,所以也称“百越”。

  [2] 黟、歙,山越的两个分支部族,后来被汉化,这两个字现今已演变为县名,都属安徽省黄山市下辖。

  [3] 《史记》《汉书》《东观汉记》。

  [4] 尚书仆射,是尚书台的副长官,曹操在建安四年分设左右两名仆射,这也是历史上第一次设立两名尚书台副长官。尚书左丞、尚书右丞,是尚书台重要佐官。左丞辅助尚书令,右丞辅助尚书仆射。

  第七章 襄助刘琦,刘备暗谋荆州

  山雨欲来

  阳春三月花红柳绿,天地间充满勃勃生机,青山碧水百鸟鸣叫,一切都那么安逸。尤其是荆州襄阳县以北,临近汉水,风景秀丽,踏青郊游的人骑着马儿,驾着小车,哼着愉快的歌。水上往来的船只也不少,缙绅乡士出游的舟舫,载着绢帛的商贾货船,打渔人家的竹筏,熙熙攘攘互相唱和,好一份闲情逸趣。所有人似乎都忘了现在是战乱时节,俨然一副太平景象。

  正在此时有一艘船自下游逆流而来,缓缓停靠在岸边。这船不大不小装潢朴实,船上摇橹的、掌帆的与寻常船夫无异,都是青衣短衫绢帕包头。不过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腰间挂着兵刃,后面桅杆上还拴着几匹战马。

  临岸泊稳搭好踏板,有个潇洒端庄的中年士人当先登岸。此人头戴峨冠,身穿锦衣,飘飘长须随风拂动,不明底细之人一定以为这也是位附庸风雅的乡绅。殊不知他就是反叛曹操,兴风作浪,寄居荆州的刘备刘玄德。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刘备投靠刘表已经七年了,这七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东山再起,多少个梦里金戈铁马驰骋中原,但醒来看到的却只有满眼无奈。刘表统治的荆州歌舞升平诗酒流连,豪强享乐于上,百姓偷安于下。可在刘备看来眼前的繁华太平都只是虚幻,曹操统一北方必将大举南下,塌天之祸已为期不远了。

  “主公慢行。”刘备的心腹爱将赵云、陈到牵着马跟下船来,“咱们骑马进城,这样还快些。”

  刘备没有作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陈到满脸迷惑:“江夏出了这么大乱子,咱们救援不及,黄祖都死了,主公为何毫不挂心?若依末将之意,就当刻不容缓向刘表通报,您怎么还拖拖拉拉的?”

  “你们哪懂我的难处。”刘备一笑置之,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表面上,刘表貌似对刘备礼遇有加,分他兵马,让他驻军新野,其实从未真正信任过刘备。相反,刘备反叛的经历反倒招惹来猜忌,之所以还维系着表面融洽,不过是刘表想拿刘备充当阻挡曹操的盾牌罢了。五年前曹操为促使袁氏兄弟反目假意南侵,刘备在博望设伏大败夏侯惇,本可大有作为,刘表却立刻议和,硬是不许刘备跨出南阳一步。后来曹操兵伐河北,刘备再次倡议与袁氏兄弟联合,南北夹击曹操,刘表又拖三阻四,只给袁氏兄弟写了几封不痛不痒的信。这次曹操远征乌丸,刘备又劝刘表趁虚而入奇袭许都,磨破了嘴皮子,刘表置若罔闻,拖来拖去,拖到孙权攻杀黄祖,局势所迫无暇北顾,白白坐视大好机会错失。刘表固然是不谙军务优柔寡断,但更重要的还是不放心刘备,唯恐刘备趁机坐大反过来侵占荆襄。而在刘表身边,还有以蔡瑁、蒯越为首的荆州豪族,他们更是把刘备视为异类,时时在其间挑拨。

  刘备看清了刘表的真面目,只能把当年韬光养晦的本事拿出来,等待新时机。这次他援救江夏迟了一步,黄祖被杀军民被掳,按理说应该一面驻守西陵,一面火速派人向刘表回奏。可是刘备却命关羽、张飞率军撤回新野,自己只带着几个侍卫,穿着便衣,驾着小船慢慢吞吞来襄阳复命。旁人或许会觉得刘备处置失当,却不知他自有一番道理——不能在江夏多停留,因为刘表会怀疑他有意抢占城池;不能多带兵到襄阳,因为刘表可能会怀疑他图谋不轨;甚至不能在襄阳城外潇洒纵马,因为那可能会给荆州豪族留下话柄。

  所有亲兵都留在船上,不准上岸一步,刘备只带赵云、陈到两人进城。对于骑马而言只有短短的一段路,可他坚持步行却走了个把时辰,来到镇南将军府已将近午时了,抬头一看——府门紧闭甲士林立,门口摆着一张桌案,又是酒又是菜,有个身披铠甲,腰佩利刃的年轻将官正大吃大喝,几个小兵斟酒布菜,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

  “张将军,好兴致啊!”刘备一眼认出此人是刘表的外甥张允,掌管幕府护卫,最近几年甚是得宠,尤其与荆州豪族蔡氏走得很近。当年刘表是靠蒯越、蔡瑁之力立足,事成之后投桃报李,任命蒯越为章陵太守,蔡瑁为竟陵太守,名义上是两个郡守,实际却把襄阳军政之事全权托付他们,一个当军师,一个掌兵权。张允抱着他们粗腿,自然得吃得喝日子滋润。

  张允相貌倒也不俗,只一双溜圆的小眼睛稍有败相,浑身上下透着股玩忽懈怠之气;瞅见刘备连礼都懒得施,站都没站起来,兀自夹着菜,笑呵呵道:“玄德公来了,听说江夏失守了?我久闻您帐下猛将如云,怎么连个黄祖都救不了?”

  赵云见这厮如此无礼,便要上前喝骂,刘备却把他手腕攥得死死的,挤出一缕微笑:“张将军见教得是,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不过此番出兵咱得到消息已经迟了,我赶到江夏时孙权早就收兵了。具体细务还是见了主公再说吧。”

  他摆明了不想多谈,张允竟然无动于衷,又灌下一盏酒,咂咂嘴道:“主公染病,不方便见您。”

  “病了?”刘备半信半疑,“什么病?”

  “主公闻听江夏失守着了点儿急,又受了点儿风寒。这几日内外群僚一律不见。”

  刘备不知道张允的话有几分是真的,但眼见府门紧闭兵士环伺,似乎也并非空穴来风:“军政之事向谁禀奏?”

  张允颇不耐烦:“老规矩,都由蒯、蔡二公处置。”

  刘备明知这俩人不好打交道,却也只得道:“那就有劳将军领我见见蒯公。”

  “蒯公正忙着呢,恐怕没工夫见您。”

  “蔡公呢?”

  张允又道:“蔡公今早也有些不适,在家休养。”说了半天一个都见不着,生生把刘备挡在外面了。

  刘备心中窝火却不能流露,好语央求:“我有军务在身,请将军行个方便吧。”

  “军务虽急也不能打扰主公养病……”张允打着官腔不紧不慢道,“这样吧,您先到馆驿住下。少时我替您告诉里面一声,等哪天主公病体好转再召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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