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韩遂无言以对了。
马超笑道:“我父在朝位列九卿,杀我如同造反!我是不敢伤害您,不过老将军您也不敢害我吧?”
“何必拿刀动枪,既然来了,不妨一起喝酒。”韩遂说着话把一只空碗放在案边,杨秋很识相地帮忙满上酒。
马超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紧挨着韩遂在帅案边坐了,笑道:“今日马、韩同在,诸位有何话讲?”
大家都松了口气,但不知马超此来是敌是友,谁都不敢多言,只是纷纷满酒:“我等敬马将军……”
“少来这套虚的!”马超把帅案一拍,碟碗蹦起老高,“我父连发三封书信,言说曹操已命钟繇筹备粮草辎重,尚书令荀彧屡谏不从,不知何日就要发兵。此来征张鲁是假,夺咱们兵权地盘是真,诸位皆已危若累卵,还有心思在这儿虚虚假假绕圈子?”
“此言有理!”杨秋脑筋一转,也放开喉咙,“咱来个痛快的吧,我就问马将军一句话,您干不干?”
“干!”马超脱口而出。
韩遂把碗中的酒喝了,低声道:“将军莫要冲动,别忘了令尊和令弟还在许都呢,您割舍得开?”这话是大家都想问的,谁都摸不清马超所言真假,一时间所有的眼睛都望死死盯着他。
马超却道:“有人质在朝的何止我一家,各位的将军不也有吗?韩将军的儿子不也在吗?你们割舍得开,我又有何割舍不开?”
成公英道:“父子乃人间至亲,将军就不怕背负害父恶名?”
马超冷笑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吴起杀妻求将,乐羊食子之羹,韩信受胯下之辱,光武忍弑兄之恨。我等身处乱世,多年拼杀才有方寸之地,岂可拱手付与他人?我马氏创业不易,久经征战,万不能因一人而废子孙之业。实不相瞒,我父已在书信中提到,倘若与曹操交恶,任我自为之,勿以其为念。我正是奉了我父之命才这么干的!”
“此言当真?”韩遂半信半疑。
马超拱手道:“昔日官渡之战,若非我等作壁上观,曹贼焉能得胜?反取我等家眷为质,关东之人不可复信。今超愿弃父,以将军为父,将军亦当弃子,以超为子……”
连弃父弃子的话都说出来了,韩遂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杨秋趁热打铁嚷道:“在座的听见没有?马将军已经表态了,你们怎么样?到底干不干?”
众人立刻响应:“当然干,只要二位将军挑头,我们什么都敢干!”“咱们都凑在一块有十万大军,凭什么不干?”“只要二位将军发话,我们舍命陪君子!”大伙心里有底了,刚才还默默无言,这会儿都豪横起来。
韩遂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大家收声:“既然如此,咱们……”
“且慢!”韩遂话未说完,又有一人闯进帐来跪倒在地,“此事万万不可!”众人闪目观瞧,原来是韩遂麾下爱将阎行——此人武艺出众颇有勇略,曾为韩遂出使曹操,被朝廷任为犍为太守。但犍为郡在益州,他不可能真去赴任,不过是领个虚衔。只因其父也在许都为质,此番会晤韩遂没让他参加,可他在外面偷听动静,见风头不对还是忍不住闯了进来。
“你起来说话。”韩遂爱他勇武,因而并不恼怒。
“诺。”阎行起身道,“各位扪心自问,大汉朝廷何负于咱?咱们遭逢乱世失身为贼,现有此良机不失富贵而保子孙长远,岂可弃万安而行险径哉?”
众人无言以答,马超嘲讽道:“巧言令色骗得了谁?什么万安什么险径,不过是你父在朝为人质,你舍不得,当我不知吗?似你这等胸无大志之徒成得了什么气候?干脆去许都找你老爹,省得在我们跟前碍眼。”
“呸!背父逆子,恬不知耻!”阎行骂了一句,又拱手向韩遂道,“末将跟随主公十余载,一片忠心天日可鉴,岂能因私而废忠哉?主公三思!”
韩遂也很为难,从本心而论他还是愿意赌这一场的,若不然也不会那么热衷于扩充实力,但阎行的话句句在理也不好答复,他回头瞧了眼成公英。成公英一咬牙一狠心,点了点头,韩遂明白这意思,答复道:“今诸将不谋而同,似有天数。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阎行见他们都是一头的,多说无益,长叹一声出帐而去。但他这几句话也敲响了警钟,众人虽然还嚷着打,但底气已不那么足了。
马超却信心十足:“大家不用怕,咱们十万人马怕得谁来?光自保算得了什么,大丈夫当谋深远,咱们要打过洛阳进图中原,与曹贼一争天下!既然江东孙郎办得到,咱们又有何办不到?”他的志向已不仅仅在于割据一方了。
“对,马将军说得对!”杨秋始终跟着起哄。
韩遂却看得很严峻:“这不是小仗,筹备粮草调动兵马非朝夕可就。具体怎么安排,贤侄有何想法?”似乎他觉得叫“将军”不亲近,已换称“贤侄”了。
马超痛痛快快把酒一干,顺水推舟道:“叔父不必忧虑,我有一计可助成功。”
“计将安出?”
“真言不传六耳。”马超俯到韩遂耳畔,“我父子有两家好友,乃是太原和蓝田的……”他俩嘀嘀咕咕自顾自商量起来,旁人听不见便吃吃喝喝。杨秋却抱起酒坛,很适时地为二人满上酒,并趁机把耳朵凑了过去……
[1] 汉代所说“芙蓉”并非现今的芙蓉花,而是指荷花。曹丕、曹植兄弟都留有关于西苑芙蓉池的诗作。
[2] 曹丕《芙蓉池作诗》。
[3] 输作左校,就是执行劳役赎罪。
第四章 一门四侯,曹操诸子加官晋爵
自明本志
建安十五年末,就在朝廷为征讨汉中之事争论得不可开交之际,邺城幕府又酝酿出一篇惊世骇俗的文章,不多时就传遍了天下各郡,不啻在滚油中泼了瓢凉水,引起朝野上下巨大轰动。这就是曹操的《让县自明本志令》:
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济南,始除残去秽,平心选举,违迕诸常侍。以为强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去官之后,年纪尚少,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
表面上看曹操是对朝廷增封一事的辞让,可他却洋洋洒洒写了千余字,而且不是上表朝廷,是以丞相教令的形式颁布全国。这篇教令不仅详述了自己的仕途经历,也首次向世人剖白了自己的心迹。
曹操在文章一开头就坦言了自己初举孝廉时的自卑感,表明自己平生的志向仅是“欲为一郡守”,做一代能臣循吏。为此他在济南相任上惩治不法,禁断淫祀,结果处处碰壁得罪权贵,害怕招祸才称病归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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