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回头一望,我差点失声叫出来,远远的后头隐约可以看到淳的身影,可是浅野却不见踪影。我连忙停下自行车,拿出望远镜——果然还是找不到他。下坡路一直延伸到地平线,远方隐没在逼人的热浪中,就像冒出一股蒸汽似的,模模糊糊地什么都看不清楚。
透过望远镜往淳的方向一看,他看着地上,辛苦地踩着自行车,然后他抬起头,注意到我停下车了,想起什么似地跟着回过头。
接下来的那一幕,让我顿时怔住了。他放弃刚才还拼命骑上来的路程,从原路折返,又下山去了,一点也不在意要再忍受一次骑上坡路的辛苦……
他的背影慢慢地变小,无声地摇晃着,终于渐渐融入远方的热浪中。
2009-7-1920:09lpj
44非洲目标达成
靠着大家的努力,终于在我的生日那天顺利抵达开普敦,真是可喜可贺。路上擦身而过的白人冷眼看着我们举手握拳,高唱着皇后合唱团的<wearethechampions>骑进市区。
那天晚上我们吃寿司打牙祭。开普敦正是日本(鱼有)鱼船停靠的港口,有不少日本料理店。在非洲大陆的海角吃着寿司,还真是不可思议。
在市区修养三天后,我们朝目的地好望角迈进。从开普敦出发,大约有70公里路程。
道路顺着蔚蓝的大海一路延伸,有数不清的豪华白色别墅建在左手边的山腰上,相比之下,在踏进开普敦市区前看到的广大黑人贫民窟,真有天壤之别。虽然种族隔离政策早在1991年就宣告废止了,南非人的生活还是很难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白人过着富裕的日子,而黑人还是得忍受贫穷,这样的结构和昔日并无不同。
印象中,非洲越往南,白人就越多,城市也渐渐带有欧洲风味。看到沿岸林立的这些别墅,黑色非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路穿越那么多贫穷的褐色国家,最后看到的却是这样的风景,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屈指一算,来到非洲已经一年又三个月了。
那天,我们就在距离好望角二十公里的地方扎营,大家一起痛快地喝酒、唱歌、谈笑,一直到天亮。
隔天大家睡到中午过去才慢吞吞地收拾帐棚,带着宿醉启程了。
通往好望角的最后二十公里是保护区,沿路都是覆盖着绿树的大自然宝库,在海岸沿线的草原上可以看到鸵鸟。大海加上鸵鸟,还真是不可思议的景色啊。
好望角的路碑树立在海边。我是第一个到的,如同抵达美洲大陆的目标乌斯怀亚时,这一刻我只觉得茫然,没有任何感动,就像只是确认了自己已经抵达目的地这个事实。另外,这里并非我最后的终点,这大概是另一个我兴奋不起来的理由。接下来我还要搭机飞到伦敦,横贯欧亚大陆的旅程还等着我呢。
接着浅野也到了,我想他大概是把自行车靠在路碑上,然后快步往这边走过来,叫着“裕辅哥”,对我伸出手,我也跟着伸手和他啪地击掌,然后用力互握。在夕阳映照下,他的笑脸闪闪发光。
——我们到了!这一刻,我才有这样的感觉。
刚和淳也到了,大家一个接一个击掌、握手、拥抱着,然后放声大笑。没想到大家的情绪会这么昂扬。原来如此,这里就是他们的终点了!我受到感染,也兴奋起来,一起大笑着。因为刚这个严肃的家伙竟然流水盈眶,害我也跟着眼睛一热。
我还要继续自己的旅程,但对他们来说,旅途就在此划上休止符了。
大家一起合照,闹了一会,坐在岸边眺望着大海。在西斜的阳光照耀下,海边舞动着一片白色的光点,只能听见沉静的波涛声。
“那么,就在这里开唱吧。”
刚拿出吉他,开始唱起由我作词、他作曲、hypocrites乐团的告别之作:<我们的时间>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滚滚热浪中
我低下头看着眼前的道路
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每天都没有意义一片空白
爬上这条长长的坡道他的笑容就在尽头等着我
不断前进不断前进
喝着水流着汗
不断前进于是抵达目的地
现在我们的时间也要结束了
回到开普敦的路上,我一边看着夕阳沉落大海,一边骑车。一群鸵鸟跑到路上来,被领先的刚吓了一大跳,又慌慌张张地往前跑。他大叫一声:“等我啊!”也跟着加速追上去。
看到在夕阳余晖下追逐鸵鸟的他,我们不约而同放声大笑。此情此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感伤哪。
2009-7-1920:10lpj
45故乡
人们总是这么说:“只要喝过非洲的水,就会再回到这里来”。
现在,我的非洲之旅已经结束了,这句话让我深有同感。这片大地的确有股强烈的魅力,没有办法用言语简单表达,是某种非常美好的东西吧。
抵达终点好望角之后,离动身飞往伦敦还有好几天,我留在开普敦,想多呼吸一些非洲的空气。我在市区漫步着,虽然是个宛如欧洲的漂亮城市,还是到处洋溢着“非洲的气息”
再购物中心前面有黑人小孩在卖艺,一个人敲打着大鼓,七个女孩配合节拍跳着舞。他们身上都穿着同样的粉红色衣服,一眼就看得出是手工缝制,看起来实在惹人怜爱。
跳的舞实在谈不上好,她们还是努力地,而且非常快乐地跳着。她们充满生命力地舞动四肢,笑容灿烂,我良久注视着,就像是欣赏某种炫目的表演,不知不觉,眼泪也快掉下来了。
一个女孩拿出箱子,走到四周的观众身边,我把身上所有的铜板都丢了进去。
之后,我逛着路上的露天纪念品店。走着走着,听到老板们以史瓦希利语交谈,我吓了一跳,忍不住用史瓦希利语问:“你从哪里来?”
这是非洲中部的语言,南部这一带说的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
身材高壮的大叔说:“马拉威啊。”
我一回答:“我去过马拉维旅行哦。”周遭其他摆摊的人异口同声地问:“你去过马拉维那个地方玩?”,对我露出亲切的笑容。
“咦?你们每个人都是从马拉维来的吗?”
“是啊!”
原来大家都是出外打工赚钱。
“我最喜欢马拉维了。”一这么说,他们露出更亲近的笑容,围着我喧闹起来。
一个老伯接着说:“我是尚比亚人。”我又兴奋起来,说道:“我去过那里哦!我也最喜欢尚比亚了!”每个人都哈哈大笑,我才发现自己有点轻浮,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
和大家聊了一会,我向他们挥手道别。走着走着,泪水忍不住又掉下来,一想到非洲的旅程就这么结束,实在寂寞得受不了。旅行了四年,我还是第一次这样。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非洲旅行时,我特别容易掉眼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这片大地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让我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罢了。
他们就像是相知相惜的好朋友般对我露出笑脸。孩子就是一副孩子该有的模样,光着脚,在大地上奋力奔跑着。热带草原就如大海般壮阔,风一吹过,整片草原象活过来般摇曳着。漫步在这片草原上的长颈鹿有种崇高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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