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歧失其先机,只好携家小扛着行李,投奔到列强的领事馆,投入到了帝国主义的怀抱中去了。
而胡汉民则率扎堆在香港的大批革命党人,浩浩荡荡来到广州,先和李准精诚合作,将潜伏在军队中的革命党人都提拔到重要岗位上来,然后党人齐齐大哗,誓杀李准,以血黄花岗之役的深仇。
李准吓坏了,就问胡汉民:你不是说,你们革命党人个个都像汪精卫,只知公义,不知私仇的吗?
胡汉民:……这个这个,没错啊,我们革命党硬是不知私仇的,不过现在党人要杀你,并非是私仇,这不是要将革命继续进行下去吗,革命这种事,不是革一下子就完事了,要接着革,先是你革别人,然后别人再来革你,就这样革啊革,革啊革,犹如西瓜皮擦屁股,没完没了无休无止的革下去,一直革到所有人都死跷跷,再也找不到命革为止。
李准听傻了,方知革命之事,有始而无终。从此对革命死了心,率亲随卫队登上兵舰,躲了起来。但是党人誓杀李准血仇,不肯罢休,夜晚划着独木舟靠近兵舰,乱丢水雷炸弹,炸得兵舰摇摇晃晃。李准无奈,就派人找胡汉民上船说话。
胡汉民去了,一上船,就被李准的卫队用枪指着。李准道:老胡,你口口声声,只说革命党不记私仇,可我前脚把粤大都督的官位给了你,后脚你就派人狂丢水雷炸弹,这事你怎么解释?
胡汉民道:丢水雷炸弹的事,铁定是误会,你还不了解我老胡吗?就一个光明磊落,亮节高风。不信我今晚就留在你这里,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丢炸弹。
胡汉民在兵舰上呆了一夜,党人果然没来丢炸弹。天亮后,李准叹息说:老胡啊,你在兵舰上,党人当然不会来丢炸弹的了。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要再玩孩子的游戏了。这样好了,你下船回去革命吧,我呢,现在启程去香港,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革你的命,我过我的日子,等二百年后,咱们的子孙后代再见吧,看你是能把命革出个名堂来,还是我能把日子过出个名堂来。
启锚远行,李准从此消失。
第十章 第二次乌龙大战
【01.状元公的顺口溜】
同盟会失其福建,却夺得广东,这一得一失,何其艰辛。
革命党与君宪派争逐天下,将首义于的武昌置于尴尬之地,将中华民国军政府的大都督黎元洪,边缘化了。
情况就是这样,君宪派实力庞大,代表着中国的有产阶级,而革命党以其流血牺牲为感召,拥有着数量众多,悍不畏死的党徒。只可怜黎大胖子黎元洪,他枉然领导全国的革命斗争,却由于事出草率,没有一个形而上的精神力量引导众生,只能是忍泪泣血,咬紧牙关,硬起头皮,在大武汉与北洋军展开艰苦卓绝的拉锯战,坐看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他自己的前程却是越来越闹心,居然无计可施。
但比较两大政治势力之博弈,革命党因为其在体制之外,干起活来太难太难,前者陈其美夺上海大都督,后者胡汉民夺广东大都督,都是存了十二万分的侥幸,其艰难痛苦的程度,和黎大胖子有得一拼。
再看君宪派,做起事来实在是再也轻松不过的了。拿下江苏之时,就是由张謇,黄炎培出趟差,到江苏找巡抚程德全——就是那位曾以自己的身体堵住俄国人的炮口,让俄国人不忍发炮,因而升任巡抚的老程程德全。张謇问:老程啊,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啊,全国都革命了,你不说也做点什么吗?
程德全说:我本人啊,对革命没什么感觉,对不革命也没什么感觉,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什么叫革命,你想怎么可能有感觉?
黄炎培问:那老程,你对什么有感觉呢?
程德全道:我只对老百姓的生命财产有感觉,如果革命会损害到民众利益,那么我就选择不革命。反之,如果不革命才有可能损害到民众利益,那么,我老程肯定会比任何人更革命。
张謇道:老程,那你自己说说,现在是革命才能够保护江苏的百姓呢,还是不革命才能够保护他们?
程德全道:唉,实话跟你们俩说了吧,我现在是进退两难。不革命吧,革命党就会丢炸弹,受苦的是江苏百姓。真要是革命吧,可又会伤害到旗人,旗人也是人啊,都是妈生爹养的,也是我的百姓啊,哪怕只有一个旗人伤到脚趾头,我老程也是内心有愧啊。
黄炎培:老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咱们这样好了,发个通告,革命,虽说是革命,但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伤害旗人,否则一律以乱徒之名治罪,你看如何?
程德全一拍手: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命,我就革了。
于是张謇回到他下榻的江苏铁路旅馆,在房间里起草了江苏全省独立的电文,拿来给程德全看。程德全打开一看,乐了:照得兵民起义,同胞万众一心,旗满视同一体,大家共享太平……全都是六字真言,张謇,你这状元郎的顺口溜,写得蛮有味道哦。
贴出去,江苏正式革命,宣布独立了。
因为程德全的保护,江苏省境内的旗人,毫发无伤。而在其它省份的旗人,多有遭到残酷杀戮的,这个就没法子细说了。单说程德全宣布革命之后,心事了却,刚刚坐下来捧起香茗,状元郎张謇又来了:老程,你瞧瞧我这篇稿子写得如何?
程德全拿起来一念:……欲求政本之廊清,端赖国体之改革。无汉无满,一视同仁。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将泯贵贱高下为一大平等,须合行省民族为一大共和……仗诸君热力,再造山河。是民国义师,咸尊纪律……读完之后程德全很是困惑:咿,状元郎你怎么不写顺口溜了?
张謇道:这个不是我写的,是我让你的秘书孟森写的。虽说我是状元公,可这么多年开纱厂搞实业,唉,搞到了只会写顺口溜的地步。
程德全更不明白了:写这玩意儿干啥啊?
张謇道:这还用问吗?这是你出征之前,举行三军誓师时要背诵的宣言啊。
程德全:……誓师?你想让我去哪里啊?
张謇:南京,当然是南京!
现在的情形是,君宪派与革命党的势力是划江而治,北方是皇统一家,南方都要独立起义,但是南京的张勋江防军太狠,第九镇的徐绍桢又不给力,若然是不拿下南京,就不足以对皇统产生强效的威慑效果。
所以呢,此事必须由你老程来牵头,组建各省革命联军,都去镇江与徐绍桢会合,务必要拿下南京,你的明白?
程德全:……还要打南京?不会真的死人吧?
难说!
【02.两手空空实力派】
上海同盟会发布命令:以江苏大都督程德全为总司令,徐绍桢为江浙联军总司令,诸省合军于镇江,克日拿下南京。
这就是徐绍桢于镇江城中,看到远方尘烟滚滚而来的各路义师:
头一路人马,是上海商团并学生革命军1000余人,以洪承点为司令,开到镇江听令。
洪承点是老资格的革命党,早在广州起义之初,革命党人秘密运送军火,却遭叛徒陈镜波告密,党人恨之入骨。于是诱陈镜波到香港,由洪承点带陈镜波去郊外踏青,途中以匕首刺死陈镜波。可见洪承点名字虽然一点点,却是个难得的行动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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