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魅影_[清]袁枚【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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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年,华如委期已满,便说:“离家数年,不如到家去看看。”便告了假回到家中。大家已改了一个样子,并烧去了屋宇早已复旧了。一进门便见大厅上摆了一架水法,华如见了甚喜。再见了家中大小,不必说是喜欢的。

  次日,先生自山中来,华如便贺先生在家得意,并谢了芝芯叫他上书加衔的美意。先生又说:“如今我把时文尽行烧掉了。”华知道:“我尽行知道,芝芯先生已有书来知照了。”

  又见了一家女人皆大脚,便问镜如:“你们二个何不将那年船上的妓女名叫翠琳、爱琳的讨回来?”二人皆说:“不要了,闻得两个祸水皆嫁了人了。”华如便说:“嫁了人很好,不到我家来害人,便是我家祖宗有灵。”

  华如谈了一会,回到内室来,见一家女人皆是行走如飞,他侄儿杏生,外甥硕泉亦大了,皆能识字。华如道:“我将来要请外国先生教你们认洋字,方好中西通用。”

  到得晚上,华如至邹小姐房中,邹小姐亦与丈夫说:“脚大的好,我如今令你可爱了?”华如笑了一笑,是夜不必说,夫妻久别,恩爱异常。次夜,便宿雪花房中。

  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聚村妇能擒草寇 得水法创造木轮

  却说,华如是夜宿在雪花房中,只见雪花不似从前娇嫩,手脚开裂不堪。华如便谢了:“这两年妳在家操作,使我无内顾之忧。并使合家远近见妳大脚,大家感化,妳这人可谓女中豪杰。”雪花听了,说:“我是命中注定,前数年神佛爷爷已告诉了我明明白白,哪用你谢。”

  二人一面说,一面上床,华知便见她身上却是照旧,自颈以下却是璀璨如金打的一般。是夜春风一度,雪花便怀了孕。原来,妇人脚大的终日行动,气血流通,养儿子亦比别人容易。

  次早,华如便不令雪花做粗事,说:“如今家用已足,可雇仆妇,并妳太太亦不必旁动。”他仍令雪花装扮,合家均听了华如的话,就一个个风鬟云鬓,粉醉脂香。雪花虽太阳将面皮晒黄,搽了粉脂依然出众。原来,妇人果然生得真,即使肌肤欠白亦是好看的,故妇人只重天然本质,原不在手脚之大小。

  是时,长毛虽已平静,而浙东深山中时有土匪出没无常。见孔先生住的山中谷米甚多,便欺这个地方人家稀少,不时抢劫。先生自知人少,驰书求救华如,华如看了说:“哪有此事,虽我家离先生住的山中有百余里,若翻山下来却是近的,山中有抢劫事,我处不免累及。”着人去探听。原来,离西溪村四、五十里地方亦有抢劫的。

  次日,先生带着一队人飞奔,自山中逃至早年住的地方,说:“山中粮米已被抢去,屋已烧了,我等逃来,想此地离官府较近,谅他不敢来。但我们已将二、三人用鸟枪打死,我们却一个未伤,只怕他要来报仇。”华如弟兄并合村人等,此时皆聚在一处,华如便说:“请芝芯先生来商议。”

  原来,芝芯住的地方离西溪村亦只一里,是时亦听得抢劫的风声,当时便将赶来,就说:“不怕。”即令村中男女各执诸般田器至一块空地上,说:“诸位暂时听我号令,看我木棍指在何处,你们便往何处。我是有来历的阵法,看这班强盗试试我的本领。”

  月如便明白,这个是洋人阵法,华如亦知芝芯必有本领,遂令各家妇女皆来操演。原来,芝芯前造了水法,远近村民已奉之如神,这华如又是乡绅,哪个不依。只见魏家已走出三个大脚妇人,前一个短小精悍,却是赛金,后二个便是雪花、月英,停一会师母亦扎着裹脚,各执木棍、田铲操演,男、妇约共三百余人。这些妇女其年长的均皆精为强壮,其年轻的莫不娇眼含愤,媚脸生威。操演了数日,并不见动静。

  于是在村坊土宗祠设了一局,预约有贼来时从村外阵法四面兜里,任贼人入村搜擒,先将不会打伏的并老幼一概邂出,其余衣、粮、器用各人做了记号,不妨存留,若抢掠出村走出阵中,并叫他连性命送在我们手里,切不可自己心慌乱了阵势。众男女喏喏应允。

  又过数日,不料这一夜这班强盗约有二十余人竟抢入村中。大家是先日定的约,见了贼来便执器械,个个空身走出。这班强盗哪里得知,抢了什物就走出来,一头撞着一个美貌妇人。这班强盗见了便要抢,不料这妇人到这里面前晃晃就走,有几个强盗不抢得这妇人不息,便没命的追来,这抢着东西的强盗亦随后追到。

  一条路上只见四面皆有执器械的男妇或立在树上或立在田里。这强盗见了,便丢了抢去的东西四路的逃走,不料逃至村民站立的地方绊了一跌,爬起来又是一跌,两脚便联作一只了。不一时个个皆被缚起来吊在局内。一面将抢去的东西认了记号搬回家来,一面摆酒压惊,共说郑先生的阵法好,缚贼的法子亦好。芝芯道:“阵法是外国学来的,缚的法是读史兵略得来的。”

  到了天亮,华如便叫将吊的强盗并强盗的兵器一齐送县办去,这边华如弟兄与芝芯更讲究阵法说:“若是长毛再来亦不怕。”孔先生说:“水法最利于种田,我想;一个水法,便可远近灌了二、三十里内田地。何以能灌这般远?我前日见了你们演水法时,看见出水知此之多,想出一个法子,只要一个水法在水边取水,却将这个机器摆高,然后水方流得远,可用竹笕分布吹,便无处不到。”

  话未说完,芝芯便说:“水法本来如此用法的。外国人皆于海边造了六、七丈高的楼房,将这水法安在楼上。尚有一种用风激轮的,此法我前到天津城外见处处皆有,风帆旋转,问之方知即是风轮。至于水法,必须摆高,水势方可远布。当时做这个水法时我却忘记,今已记得,明日再做一架用用如何?”大家听了说:“更好。”

  过了数日,有人来报说:“送县的强盗已审结,要解省了。”是时,芝芯又将用风激轮的机器做了二架,各村民听得前日孔先生的话,已将竹笕分头布好。及至此日,又演这用风激轮的畚水的机器架在高楼上,果然高低曲折尽皆水路流通。

  芝芯、月如晓得本村地方已有了一架,已够用水,先生山中亦有一架,便将这两架网风的令邻村集资买去。于是西溪村得了水法后,岁岁皆丰,今则此八、九十里内无处不丰。

  芝芯、月如二人又造起木轮船来,大众看他只叫木匠做了一个木轮,买了一只现成小船,不到四日便成了。便抬到滩河内演试,大众看时,见这只木轮船是将现成小船的船尾拆去,做得如炮船一般,船尾上安了一个木轮。轮上有轴,轮轴可高,上安铁拐另通一铁轴,此铁轴上有人好踏脚的横木,如乡间用水车一般,其样式微有不同,轴上有人好扶手的架子,一个木轮只妤用四人踏便能将轮踏转。船上共有八人,两人换班,轮盘吃水只一尺二、三寸,将轮踏起行走如飞。大众看了个个叫:“好!”便说:“我们浙东是滩河水,有上水,这轮如何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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