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家的内乱仅仅是一个开始,小宗们纷纷开始了内乱。
周景王十五年(前530年),原家、甘家和刘家也都出了问题。
原伯绞犯了单献公同样的错误,结果几乎遭到同样的下场,他命大一些,逃到了晋国。他的弟弟继位,为原伯路。
甘家的事情复杂一些,甘简公身为卿士,但是没有儿子。于是,他就立弟弟过为继承人。这一年甘简公鞠躬尽瘁,过就成了甘悼公。结果,甘悼公又犯了单献公同样的错误,他很讨厌公族们,准备铲除他们。甘家的公族急忙请刘家帮忙,刘定公这时候已经鞠躬尽瘁了,儿子刘献公在位。于是,刘献公出兵,把甘悼公给杀了,另立了家长。
刘献公摆平了甘家的事情,自己家里却又出事了。
原来,刘献公的太子献太子也在秘密筹划铲除公族,结果行事不慎,被刘献公知道了。于是,刘献公先动手了,废了太子,杀了太子的老师以及党羽瑕辛,此外,王孙没、刘州鸠、阴忌,老阳子等大夫也受到牵连,遭到免职等处分。
小宗各大家族都已经乱得可以了。
王子朝与老聃
周景王十八年(前527年),太子寿寿终了。
周景王很伤心,暂时没有册立新的太子。之所以没有册立新太子,有两个原因,一是其他的儿子都太小,二是他很喜欢自己的弟弟王子朝。
周景王从小就生活在小宗们的严密监视下,从内心,他很讨厌小宗们,希望能够有机会铲除他们。因此,他更希望能有一个强势的太子来接替他,而不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太子。所以内心里,他更倾向于让弟弟王子朝做太子。
问题是,小宗们绝对不会答应让王子朝做太子。于是,周景王决定拖一阵再说,借口就是太子寿去世让他太过伤心,不忍心这么快就确定新太子。
王子朝,周景王的同母弟弟,聪明而且果断,一向以来,周景王就非常喜欢他。
小宗内乱,让王子朝看到了机会。王子朝知道,只要不铲除小宗,王族就永远衰败下去,自己这个王子也只能隐忍偷生,子子孙孙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要想让王族翻身,必须铲除小宗。
看清楚了这些,王子朝开始筹备了。
首先,人在哪里?哪些是自己的人,哪些可以成为自己的人?
如果说小宗是现在的主流,那么,王子朝能够团结的就是非主流了。
王族是王子朝的势力范围,这倒不是亲情或者血缘的问题,而是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王子朝所痛恨的,就是整个王族所痛恨的。所以,王子王孙们都是团结的力量。
大宗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尽管他们很没落,但是他们也是一股力量,并且,他们是坚定的力量。
除了他们,还有一批人可以团结,哪一批?周朝王室有一批工匠,称为百工,平时专门为王室服务,拿王室的工资,享有不错的福利待遇。基本上,就相当于国营单位的员工。因为周王室的国力衰落得厉害,养这帮人越来越吃力。不久前,刘定公和单穆公主导,搞了一次国营单位的人员精简,结果一下子精简掉了一大批人。这些被精简掉的一个个怨气冲天,暗地里都在骂娘,恨死了刘家和单家。这批人,属于对社会不满的人群,可以团结。
王子朝一边拉拢力量,一边在物色人才。大夫宾起精明干练,跟王子朝的关系一向不错,因此成为王子朝的手下干将,平时混在一起,十分信任。
老聃,王子朝想起这个人物来,这个人有学问,而且还是大宗的后代,为什么不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呢?
王子朝设宴招待了老聃。
自从太子晋去世以来,老聃与王室的交往一向就很少,他很享受守在图书馆看书的感觉。如今突然王子朝请他赴宴,尽管兴趣不大,可是无法推却,只得前来。不过老聃知道,王子朝和小宗之间明争暗斗,自己千万不要站队。
“老先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王子朝很客气。
老聃照例也客气了一回,之后入席,也就是喝酒吃肉侃大山。除了王子朝和老聃,还有宾起作陪。
酒过三巡,王子朝就开始往正路上引了。
“敢问老先生,祖上是谁?”王子朝明知故问,他早就打听明白了。
“啊,祖上是冉季载,因为是文王的老儿子,因此有一支以老为姓。”老子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因为冉季载当初官居司空,因此老子家族属于大宗,都是从西周迁过来的。
“啊,原来是季载的后代,怪不得这么有学问。”王子朝拍了个马匹,然后叹了一口气。“唉,可惜啊,大宗衰落得厉害,老先生这样的人才也只能在图书馆这样的小地方混日子啊。”
开始煽情。
“哈哈,话不能这么说。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道德经》)。”老聃回答得很轻松:知足常乐。
不上道。
“嘿嘿,话也不能这样说。再怎么说,大宗对周朝的贡献远远大于小宗。可是,小宗仗着自己是地头蛇,总是欺负大宗,太不公平了。”王子朝提起小宗就来气,这倒不是装出来的。
继续煽情。
“嗨,算了。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道德经》)。”老聃依旧很坦然,意思是总会有人占便宜有人吃亏,吃点亏就算了,不必去争了。
就不上道。
王子朝按捺不住了,他不想跟老聃再这么绕圈子下去。
“老先生,你能忍,我不能忍。小宗吃香的喝辣的,占着最好的土地,拿着最高的薪水,手中掌握着权力,反而王族和大宗只能跟着喝汤,像孙子一样夹着尾巴求生,这是什么世道?不行,我要改变这一切,要把小宗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借着酒劲,王子朝恨恨地说,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菜汤飞溅出来。
老聃摇了摇头,轻轻地擦掉溅到脸上的菜汤。
“我看,算了吧,别争这些了。当初王室东迁的时候,人家小宗出了很大的力。俗话说: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道德经》)。只要自己过得去,就不要争那么多了。”老聃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不支持王子朝。
王子朝瞪了他一眼,这话他不爱听。
“老先生,别说这些废话了吧,咱们直来直去。我们准备跟小宗决战,一举歼灭他们,怎么样,你是不是加入我们?一旦成功,您就是司空,怎么样?”宾起插话了,他是个性急的人,索性把话说明白了,还带着利诱。
老聃愣了一下,老了老了的,还弄出这种事情来。再年轻二十岁,或许还考虑下。
“那,先预祝你们成功吧。不过,我老了,不中用了。再说了,能吃饱饭我就满足了,没什么志向,你们还是去找有志向的人吧。再者说了,夫惟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道德经》)。打打杀杀这种事情,我不赞成,还是和谐的好。”老聃拒绝了,因为这跟他的理论差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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