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才是春秋_贾志刚【完结】(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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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好像是心理暗示,又像是骊姬给申生灌了迷魂汤,还像是X档案里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但是,历史就是这样,《国语》中有详细记载,不过不是对话,而是骊姬的独白。

  晋国的祖庙在曲沃,申生觉得自己如果在祖庙上吊,可能会更有意义。于是,申生来到祖庙,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不错的横梁,搭上绳子,系结实了,又挽了个圈,准备上吊。

  正在这个时候,猛足来了。

  “公子,你要干什么?”猛足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阻止申生。

  “我要死。”

  “为什么?”

  “我爹让我死。”

  “谁告诉你的?”

  “骊姬夫人。”

  “她一定在骗你。”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死?”

  “因为我知道我爹一定希望我死,只要我活着,我爹就不会快活。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不死,我活着很烦闷,我爹也不快乐。我死了,我爹快乐了,我也不烦闷了。”

  原来,申生早就下定了要死的决心。

  猛足知道申生是个死心眼,劝他也没用,心说:“你倒好,一死百了,你爹快乐了,我们这帮跟你混的兄弟们不是就白瞎了?”虽然这么想,不能这么说。

  “公子,你有什么临终遗言?”猛足问。

  “对了,既然你来了,给狐突老爷子捎几句话吧。”

  就这样,申生上吊之前给狐突留了遗言:我有罪,不听你的劝告,以至落到死的地步。我不敢吝惜自己的生命,虽然这样,我爹年纪大了,国家又多难,你不出来辅佐他,我爹怎么办?你假使肯出来帮助我爹,我申生就算是受到你的恩赐才死的,就是死而无悔。

  申生上吊了。

  申生自杀这一年,正好是齐桓公讨伐楚国这一年。

  猛足为申生收了尸,然后去找狐突,把申生的临终遗言转达了过去,老狐突泪流满面,痛哭失声。他很感动,也很激动,但是,他不冲动。所以,他没有说“公子,我答应你。”

  狐突对猛足说:“孩子,干革命要跟对人啊。”

  原话不是如此,但是是这么个意思。

  现在我们来简略总结申生这个人。

  申生,三好学生,优秀三学学生。就是因为太优秀了,被杜老师给害了。

  从任何角度来说,申生都应该逃命。献公多次暗示他,意思就是让他跑,可是他不肯跑。表面上,他是忠实于父亲,实际上,他是让父亲陷入困境和痛苦。申生不想让父亲背负恶名,但是这样的结果恰恰让献公背负了杀死自己亲儿子的恶名。什么是迂腐?这就是迂腐。申生如果逃走,大家都高兴,大家都活得不错,大家的名声也都比现在这样好得多。

  申生的死,直接导致了后来晋国的动乱。

  干革命,一定不能跟申生这样的人。

  从开始设计到最终实现,申生之死是一出多么完美的戏啊。张艺谋能拍出来吗?no;陈凯歌能拍出来吗?no;冯晓刚能拍出来吗?嗯,有一点可能。

  亲痛仇快。

  申生的死只能用亲痛仇快来形容,尽管这个成语在将近一千年之后才被发明出来。

  骊姬、优施和二五都很高兴,以至于骊姬和优施又上演了一场床戏。

  “现在,我们高枕无忧了。”哼哧完之后,骊姬很得意地说。

  “夫人,不能高兴太早啊。太子虽然死了,可是二五说重耳和夷吾更难对付。我看,趁这机会,把这两个也给对付了,那才万无一失啊。”优施的优势在于他可以沟通内外,因此信息比较对称,看事物就比较全面。

  骊姬一听,对啊。跟优施一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到献公面前把重耳和夷吾也说成申生同党,一并铲除。

  恰好,重耳和夷吾这两天来朝拜献公,目前就在绛。

  骊姬把自己拾掇干净了,立即去找献公。三言两语之间,就要献公把重耳和夷吾一并给办了。

  献公不傻,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三兄弟合谋谋害亲爹的,本来申生就是冤枉的,重耳和夷吾那就更冤了。尽管知道是怎么回事,献公耐不住骊姬没完没了的嚼舌头,没办法,点点头:“既然这样,都给我抓起来杀了。”

  骊姬高兴啊,立即派人招二五进宫,率领甲士去捉拿重耳和夷吾。

  奇怪的是,这一次竟然走漏了风声。重耳和夷吾在二五赶到之前双双逃走,回到了自己的领地蒲城和屈城。除了重耳和夷吾,献公把其他的儿子全部驱逐出境,只留下身边的两个小儿子,奚齐正式成了世子。

  前面说过,晋献公堪称中国历史甚至世界历史的第一牛人,现在来说说理由。

  献公偷了父亲的老婆,至少从国外抢了三个老婆,又抢了儿子的老婆。三代通吃之外,老婆中还有两对姐妹。除此之外,他把自己的叔爷、叔伯、兄弟、子侄杀的杀、驱逐的驱逐,除了两个小儿子,等于是灭了自己家族。另外,他东征西讨,国家面积和人口迅速膨胀,晋国土地在他手中至少翻了一倍。

  还有谁比他牛?牛吧,可是,牛人怕老婆。

  现在,内部问题告一段落。

  《国语》记载:尽逐群公子,乃立奚齐焉。始为令,国无公族焉。

  从那以后,晋国就没有公族了。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是大逆不道。整个春秋,唯一没有公族的国家就是晋国,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坏处?历史都会有说明。

  ——假途伐虢

  对付完了亲人,该对付敌人了。

  听起来很可笑,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谁是敌人?前面说过,虢国。

  晋献公早就想讨伐虢国,第一次被士蒍劝住了。不过在两年前,晋献公已经讨伐过虢国一次了。那么,两年前那一次是怎样的呢?

  “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那一天,献公把大夫们召集来,先来了一段“最近比较烦”,然后开始猜谜游戏:“各位,我晚上睡觉总是睡不好,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心事,你们帮我说说,给我想想办法。”

  大家一听,差点没笑出来。你说你的心事,你不知道,来问我们;你睡不着觉,该你老婆想辙,我们有什么办法?

  不过,谁也不是傻傻鸟,既然老大问这个问题,那一定是有目的的。越是莫名其妙的问题,学问就越大,所以,轻易不要开口,开口一定要说无关痛痒的屁话,以免被抓住把柄。

  “难道,是侍卫们晚上走路的声音太大?”一个大夫先发言,这个回答很稳妥,别的大夫们都用赞赏的眼光看他。

  “不是。”献公否认。

  “莫非,最近天气转凉,又有些潮湿,让主公辗转反侧?”又一个大夫说,这样回答也挺好。

  “不是,是心事。”献公有些恼火,这两个傻帽的方向都错了。

  “噢,一定是久不下雨,主公担心百姓的收成。”又一个大夫说,这个回答还兼有拍马屁的功效,大家都觉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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