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_臧小凡【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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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汉庥坐在范晓军对面,身边还坐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子,穿着一袭鲜艳的"特敏"(长到踝骨的长裙),上身是紧身短衫,显得身材优美苗条,坐在那儿不动都能透出几分婀娜。她的脸上涂抹着缅甸特有的一圈黄色防晒霜--缅甸人称之为"特纳卡"

  的黄香楝粉。缅甸到处都有这种野生黄香楝树,市场上出售的锯成一节节像柴火的木头就是这个。缅甸人家里都备有小石磨,专门用来磨这种树皮,磨出来的粉状物气味芬芳,色泽鲜亮。黄香楝粉有清凉、化淤、消炎、止疼、止痒、医治疔疮、防止蚊虫叮咬等作用。缅甸女孩把黄香楝粉抹在脸上,既可防止紫外线,又起到清凉、美容的作用。

  游汉庥介绍说:"这是我老婆玛珊达,是她给你取的子弹。" 缅甸女子名前都有"玛"或者"杜"。

  范晓军立即向玛珊达感激地点点头。他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自己的脑海里,似乎找不到一个缅甸女人的影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三个月没见过女人了,看到散发着女性气息的玛珊达,体内隐隐躁动在所难免。也许此时的女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统一符号,这个符号足以强大到让一切处于性饥渴状态的男人迷失方向。躁动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了,他的自我控制能力一向优秀。再说,他不能在游汉庥面前失态,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号,哪儿有时间顾及海绵体充血问题。

  游汉庥对玛珊达说:"给客人倒酒,我要和他好好喝一杯。" 玛珊达起身给范晓军斟上一杯啤酒,然后退着坐回自己的座位。

  范晓军的眼睛从玛珊达身上游离开来,但脑子里却一直不停飞速搜索着有关这个女人的信息。可惜,还是没有。他知道缅甸允许一夫多妻,不知道玛珊达是游汉庥第几个老婆。玛珊达确实挺漂亮的,虽然皮肤不是特别白皙,但眼睛深邃乌黑,看不到底,像蕴藏着许多内容一样,让人看不透。

  游汉庥端起酒杯,说:"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范晓军举起酒杯,却迟迟不喝。游汉庥则一饮而尽,带着满嘴白沫子看着范晓军,示意他干了。

  范晓军把酒杯放在桌上,说:"我不想兜圈子,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我这个人干脆,要杀要放你给我一个交代,我也好安心吃顿饭。"

  游汉庥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有那么严重吗?" "我知道规矩,没有一个人能从密林活着出去。"

  玛珊达给游汉庥斟满酒,他又一仰脖喝了下去,然后夹起一筷子大薄片(凉拌猪头皮)放在嘴里大声嚼着,两眼直盯着范晓军。半晌,等嘴里的肉嚼烂吞下去,这才大声说:"哈哈,有缘。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有够爽快,有够胆量。"

  "我希望你也是这样的人,我最讨厌吞吞吐吐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男人,那不是缅甸森林人的风格。"范晓军尽量往高处抬游汉庥。

  游汉庥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往空中一挥手,说:"没有你想的那么残忍,也没有那么复杂,更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是华人,中国人的后代,我不能对同胞毫无理由下手,除非你得罪我。"

  范晓军说:"别拐弯抹角,直说!"

  游汉庥的眼睛射出一道冷冷的光:"你妈的!本来我想喝顿好酒,然后再谈正事,你他妈败了我的胃口。"说这话的时候游汉庥一脸沮丧,实际上他又迅速往嘴里塞进去一块大肥肉。

  游汉庥突然爆出粗口,这也是范晓军所要的效果,这才是缅甸森林里的真性情,而不是温文尔雅。

  游汉庥说:"妈的我告诉你,我爷爷是国民党93军师长,战败后退到缅甸,为了生存他们跟缅甸政府打,跟印度援兵打,是一支打不烂拖不垮的部队,也是一支没有祖国的军队!战争结束后我爷爷留在了缅甸。我父亲早年跟随我爷爷种植鸦片,后来运货到云南时被大陆抓获,至今生死不明……"

  "别说家史,说你!" "我?我他妈就是游汉庥,什么屁本事也没有。我现在想要问你的是,那块石头值多少钱?" 问完这话游汉庥显得有点腼腆。

  范晓军明白了,游汉庥不了解赌石,可能道听途说知道一些情况,估计也是"一刀穷,一刀富"之类的皮毛消息,他的主业可能跟毒品有关,不可能是木材业,因为那是光明正大的生意。缅甸90%多的木材销往中国,生意做得非常大,如果游汉庥是其中的大户,何必躲在原始森林里呢?范晓军猜测,游汉庥想脱胎换骨,说的好听点是他想改邪归正加入赌石这行,说的难听点是想横刀夺爱坐地分钱。

  这怎么可能? 范晓军心里有底了,一仰头干了酒:"哈哈,你不好好动动脑子想一下,如果不值钱,我会冒生命危险往中国拖吗?"

  "我知道。但是它到底值多少钱呢?几百万?上千万?" "也许一分钱都不值。"

  范晓军不能透露自己的底牌,因为这笔生意不是他一个人的,他的背后还有人。150万,别说穷人,就是对富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再说,这块石头最后能卖多少钱跟他游汉庥有什么关系?

  这里有一个问题,作为一个缅甸人,不可能对赌石这行一点都不了解,因为赌石而飞黄腾达的人遍地都是。再说翡翠作为缅甸"国宝",它的各种传奇故事在缅甸几乎家喻户晓,缅甸人天生对石头敏感。那为什么游汉庥问的话显得这么幼稚呢?只有一种可能,游汉庥不了解缅甸。

  范晓军抠了抠自己的光头,稳定一下情绪,接着说:"谁都知道,这石头只有在切开以后才能显出它的价值,在此之前值多少钱都不是钱。"

  游汉庥狐疑地盯着范晓军:"你冒着一分钱不赚的风险来缅甸?" "这是赌石,没有风险怎么叫赌?怎么,想玩玩石头?"

  "是的,我想参加这个月20号在云南腾冲的赌石大会……" 范晓军心头一凛,他连腾冲赌石大会具体时间都知道,看来之前他做的功课不浅。

  "……主要是标价问题,我就想知道这块石头应该标多少价?"游汉庥接着说。

  "什么意思?" "你不是让我直说吗?我现在直截了当告诉你,我想带这块石头参加下个月在腾冲举办的赌石大会,明白了吗?" "你带着?我呢?"

  "你留下。" "我留下干什么?"

  "是啊,你留下干什么呢?"游汉庥睁大眼睛打量着范晓军,好像刚刚在街上认识一样,"我可以饶你一命,你可以在这里安度余生,娶几个缅甸老婆,否则你就彻底安息吧!我要把你埋在山岗上,将你的坟墓朝向北方。"

  奶奶的!范晓军全明白了,游汉庥想从他嘴里探听价位,他害怕标低了吃亏,标高了吓跑买家,他是吃不准才暂时留范晓军一条活命的。不行!要设法稳住阴险贪婪的游汉庥,那样才有活命的可能。

  "我有个提议。"范晓军紧盯着游汉庥,"不如我们合作。" "怎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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