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开五人小局,大家都很熟了。文身男不在,眼镜男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些关于他的故事,于是那天我知道了文身男以前是做金矿的。村里大家分地,他们家不务正业,给他们家分了个秃山,最后挖出个金矿,发了横财。又去城市做生意,爱上了赌博,结婚的钱都给输没了。老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求婚那天他就当着岳父岳母面把小拇指给断了,发誓再也不赌钱了。在场的人谁也没问第二根手指是怎么断的,毕竟当我们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之前断掉多少指头也都没有意义了。
之前看《赌王之王》的时候,其中有个地痞运气暴好,几乎赢光了小赌场里所有的钱,然后得瑟地拿钱就要走。马特达蒙问老板说如果都这样的话,赌场不就垮了吗。老板叼着烟,说了一句所有赌徒必定会心一笑的话。他说,我们不会输的,只要他们还回来。
赌性这东西,生长在骨子里,所以你减掉脂肪,剜掉肉,它依旧在那里。那些在感情里不安分的人,便是爱情里的赌徒,永远不满足,不断拿已经拥有的去换更多。
他们的爱情也是这样,两副不好的手牌,或是两副太好的牌,都会让其中一个人输得一干二净。可偏偏就有这样的女孩啊,完全不看自己的手牌,一次次把筹码推到池子里输给对方,再讨好地让他打赏一点点,不到两局又一股脑推进池子里。
我心里怪难受的,于是晚上约了赌场老板吃饭。啤酒,烤串,路边摊。老板场子已经关了,“你走之后,W市就开始严打了。现在回了老本行,做二房东。”“那你还真是坚持在法律边缘作斗争啊。”我笑着打趣他。
我问他知不知道老胡和玛丽和好的事。他说老胡去了澳门日夜赌,输干净了还落了一身病,回W市找玛丽,玛丽这缺心眼的还答应了。两个补办了婚礼,好几个牌友都去了。“谁也别同情谁,还是咱古人说得好,贱人都是成对儿的。”他有些醉醺醺地说。
聊天中知道他和女朋友分手了,他说她和那谁上了床,后来又回来和好过一阵,可是看着心里就疼,想拿拳头砸墙,想把头发一根一根拔下来。他说:“我多想好好打下去啊,可手里这把牌太烂了,真觉得还不如扔了手上这把牌,不玩了,没准还能再抓一把。”
我问他那谁是谁。
他说是场子里的,你认识。
我问是和咱熟的吗?
他说钱输出去就输出去了,输给谁都一样。
你看,赌博就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连输牌的心态也和分手差不多。你以为我要从德州扑克里跟你总结出个什么爱情道理是吗?那是你还没有看明白。因为爱情这东西就跟赌博一样,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想起来说这个故事,是因为上个月我看到老胡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和玛丽抱着儿子的全家福,配图文字写着:“赌了这么多年,唯一赢到的一次就是他们。”
我抱着手机,一瞬间五味杂陈。
运气是上帝每天分给每个人的五块钱,有人拿去买能翻两三倍的刮刮乐,也有人垂涎奖池的五百万。街上总张灯结彩地宣告着谁又中了几十万,好不风光。可更多人的美梦是一辈子猜不对的福利彩票,懊恼却又不甘罢休。
此时此刻,我只想每天能吃碗热干面,油条脆一点,有富余能再来碗冰的绿豆汤。
不拿已有的去换未知,真的,就这样挺好。
冲击钻、膨胀螺丝和爱情
文 / 慢三 “致郁系”领军人物 @慢三
方琼想在进门正对的墙上挂一幅画。我表示反对。我的意思是,墙上最好白花花的,什么也没有。但方琼坚持,那么,既然如此,走吧,我们去买画。
我们先去了宜家家居。由于是周末,人特别多,大家走走停停看看想想,拿出卷尺来丈量尺寸,躺在样品床上呼呼大睡,有的甚至在方形餐桌上摆了麻将。我站在他们旁边看了一会儿,赌得不大。
你应该先打二饼,我建议道。
滚你妈的,你哪儿来的?
方琼赶紧把我拉走。我们逛得很慢。是这样的,当你打算去买一样东西,肯定会在这个过程中被其他的一些东西吸引,并为之心甘情愿地掏钱。我们选了一套蓝白条纹的被单、几只灰色的瓷碗和一个用来磨刀的器具。随后我们去餐饮区吃了顿饭。
你带会员卡了吗?
没带。
会员卡可以免费喝咖啡。
哦,真可惜。
排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大妈,又肥又矮,但打扮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她要了一份意面、一份牛腩饭、两块慕斯蛋糕,还有一碗奶油汤。我完全相信她能把这些东西消灭得一点不剩。
吃完饭,我俩优哉游哉地喝了一会儿咖啡(因为可以续杯,我俩共饮一杯),并就中国人的公共素质问题展开了一场小型的讨论,她觉得最近三十年中国人素质一直没有提高,而我觉得大家还是在进步的。直到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才收了碗筷,继续前进。
家居厅在二楼。由于东西多,我找了一辆推车。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又拿了一块圆形的羊毛地毯、四只高脚杯,还有一个用来煮意面的不锈钢锅。在一个狭小过道中,迎面来了一辆同样的推车。一个年轻的高个子父亲推着他大约三岁大的儿子,嘴里哼着一段听不清是戏曲还是歌曲的旋律。两辆推车头冲着头互不相让,较了一会儿劲,就在剑拔弩张之际,我再次被方琼拉到一边。
这里有套装的膨胀螺丝,要不要买一盒?
买了干吗?
挂画啊。
挂画有钉子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
方琼坚持要买。那么,买吧。紧接着她又说既然买了膨胀螺丝,就得买电钻。摆在面前的有三种:电起子、普通电钻、冲击钻。她犹豫不决。
你们买来做什么用呢?一个穿黄颜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适时地插了进来。
你甭管,你就告诉我这三种有什么区别吧。
电起子是用来拧螺丝的,普通电钻只能用来在木板或石膏板上打洞,冲击钻则可以打一般的实心墙。工作人员解释得很耐心。功能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那就买冲击钻吧。
等等,我说,我觉得普通电钻就足够用了,进门那堵墙是石膏板做的。
可是万一你以后需要在客厅的承重墙上再挂点其他的东西呢,到时候你不又得跑一趟?
那你的意思是,一步到位?
对,一步到位。
看到方琼又开始坚持了,我还能说什么呢?那么,好吧,就买冲击钻。
我和方琼相识在一档相亲节目,当时她是台上二十四位光彩照人的女嘉宾中的一位,漂亮、端庄、知性,美国留洋经历。而我则是一个有过失败婚姻的男人以及五岁大女儿的父亲。我一眼就看中她,并在心里默默期望她能为我留灯到最后。我并没有任何信心,直到最后牵手成功,那该死的音乐一渲染,我几乎被搞得当场落泪。下了舞台,方琼表示先从朋友做起,我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一年后,我们正式开始谈婚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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