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复杂世界里_韩寒监制【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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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轻叹一口气:“那好吧,我陪你聊聊天。”

  男朋友像往常一样,在电话里吻我,拥抱我,和我亲热,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汗湿的手指、滚烫的嘴唇和胸膛。感觉到那个真正的男朋友又回来了,我慢慢恢复了平静,破涕为笑。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就这样坐在马桶上握着手机睡了过去。手机上有一条微信,是男朋友发来的:“飞机要起飞了,你回家好好休息。”

  “你还会一直陪着我吗?”我问。

  “会的,我一直在这里。”他说,“你打开手机就能看见。”

  候鸟 / 卤猫

  不再让你孤单

  文 / 咸贵人 青年作者 @咸贵人

  完了,迟到了。一睁眼九点,我抓起桌上的杯子在凉水管上直接接了一杯水灌进肚里——早上一杯水清肠防止便秘,大钟教的。对了,今天大钟结婚。5月20日,真是好日子。扎堆儿一样,酒店都要贵几倍,但人说了,结婚这事儿,马虎不得。我抓起桌上的红包朝他家奔去。

  到的时候婚车已经准备出发了。我连连道歉,大钟穿得人模狗样,拍着我的脑门儿对我嚷嚷,说还好没让我当伴娘,否则坏了他的人生大事。呵呵,我说你滚吧,我当伴娘这么漂亮,不得把你亲媳妇气死。大钟来不及回嘴就被三姑六婆抓走了。太惨,从此以后又多了一批人问东问西。我朝他摇了摇头,大钟给了我一个中指。我摸摸怀里厚厚的红包,寻思着要么不给了,反正他也不会问我要,想想不行,有点缺德,还是换成一堆报纸吧。

  大钟是我的发小,初中的时候我突飞猛进地长到了一米七五,从此酷到没朋友。和我称兄道弟的他直到高中才勉勉强强长到一米七八,并停滞于此,至今未变。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是我罩他。

  大钟高中开始早恋,单恋。对方是文科班的班花水杉,也是校花。水杉偏偏和我关系好,因此大钟对我十分感激,认为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水杉那时候从没用正眼瞧过他。谁让他学习那么差。哦,我也差。

  那时候流行写信,每天自习我都陪着大钟写情书。直男脑子不行,写出来的句子不是肉麻到让人作呕,就是根本不知所云。所以这事儿自然交给了我,大钟就负责跑腿给我买零食。那个夏天真是幸福,全世界的冰激凌不论五毛还是天价,我都吃了个遍。吃完写完,大钟抄写一遍,第二天我放到水杉抽屉里的信海中。人家收了,不知看没看,反正从没回。

  哎,你傻站那干吗!赶紧上车接新娘!都几点了来不及了!大钟朝我喊叫几句,我猫腰钻进了他的迎亲大队伍里。抬头看到了车上挂的香水瓶,味道真是庸俗,一股子的甜腻,就像兜头泼了一盆花瓣浓缩精。

  高中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就跟这香水一样浓墨重彩,觉得即便天崩地裂也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大钟也是,他见缝插针,水杉渴了就光速去买饮料,冷了就立马脱外套,热了就跟学校申请要买空调,因主张奢华带坏风气差点被叫了家长。

  那时候水杉一心考北大,我心想这瞎了,大钟复读一百遍也考不上。

  车子向前行,走走停停,竟然堵在了三环上。大钟坐在头车里给我打电话,说全怪我迟到,万一破坏了他的终身幸福跟我没完。我说你跟我说个屁,谁让你等我,没有我新娘子娶不到了?他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是说好要做彼此一辈子的天使吗?我直接挂了。有病。

  高三那年水杉成绩一路领先,全校师生都看好她。没人认为她考不上北大。大钟就蔫了,明恋三年,殷勤献尽,屁用没有。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我们三人行,水杉一眼都不看我俩,一路高冷默念英语作文,走到车棚发现自行车座上被人用马克笔写了三个大字:考不上。

  我们面面相觑了几分钟,大钟走上去用手把三个字抹掉了。抹了好几次,终于掉光了。水杉看了一眼,推着车子走了。

  第二天,又出现了,依旧是三个字:考不上。红色的马克笔写在灰色的车座上格外明显。大钟没吭声,上去依旧抹掉。

  第三天,又是。

  第四天,重复。

  第五天开始,大钟干脆不上晚自习了,蹲在车棚等着。实在饿得不行,去小卖部买了一包辣条,果不其然,一回来,就出现了三个字:考不上。

  大钟气疯了,跑回教室嚷嚷着要搜每个人的身,查一下谁包里有笔就知道!我说他幼稚,谁杀完人还把刀放包里等着你。今天算了,明天继续蹲守吧。大钟怒气冲冲地抹掉了字,结果放学的晚上,又出现在了车座上。

  三天后的市“一模”,水杉考砸了,直接跌出了年级前十,市前一百都没进去。大钟莫名其妙因祸得福,居然考了个第九。

  揭榜那天,“考不上”三个大字依旧神出鬼没。水杉崩溃了,第一次看见她哭。校花连哭的时候都那么动人,楚楚可怜,让人一时看呆,不知如何安慰。大钟默默地走了过去,一脚踹倒了水杉的车,说:这车不要了,从今天起,我送你。

  大钟把自行车直接停在教室最后一排,紧挨着巨幅高考倒计时牌,跟班主任说自己得了强迫症,总幻想丢车,看不见车子做不了题,后来班头看着多辆车子也无所谓,就默许了。

  从此以后,三人行变成了两辆车。大钟春风得意,像回到了90年代,骑着自己的大二八就能演甜蜜蜜。我骂他傻逼,把人家送进北大自己也考不上。大钟说无所谓,他不上北大,随便北京哪个学校都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迎亲队伍磨磨唧唧开到了,一系列繁杂又弱智的规矩,折腾一番,大钟终于抱着新娘从楼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庞大的伴娘团,好不傲娇。大钟喜气洋洋,一脸中了六合彩的模样,幸福得叫人想骂街。

  哦,那年最后,水杉没有考上北大,我们一起进了北京××院,依旧是铿锵三人行。

  不出意外地,大二的时候他俩牵了手。大钟约我出去喝酒,喝完了打台球,他赢了,买单的时候突然抱住我。我吓傻了。他说兄弟谢谢你,我结婚一定请你当伴郎!哦,伴娘!

  他妈的,当年说话当放屁。

  到酒店交了份子钱,婚宴就算开始了。一样俗套得无以复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虚假煽情,无中生有,一个人和一只狗都能被这司仪说成天作之合。

  我入座了亲友团,看到了水杉,俨然贵妇范儿。

  是的,大钟娶的不是水杉。他们临毕业分手了。大钟凌晨喝醉,哭倒在马路中央,狂唱《半岛铁盒》:“为什么这样子,你看着我说你已经决定……”我说你醒醒,因为水杉现在的男朋友开法拉利。他说去他妈的法拉利,姓法的都不是好东西,跟法西斯一模一样。

  其实也不全是水杉的错。大四课少了,我和大钟开始凑桌打网游,耽误了他和水杉一起泡图书馆的时间,但饭还是大钟每天按时帮她打好,我提到她宿舍的,因为水杉讨厌食堂人多拥挤油烟味满满。可女人最怕冷落,一丁点都不行。红杏为什么出墙?还不是墙那边阳光更多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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